罹晗悠悠转醒。
头顶天色漆黑如墨,四下无声,半点生气也没有。
罹晗盯着头顶的悬崖,无言的环视了一圈,却只看见了堆积成山的尸体,惊地一下坐了起来。
这里不是愁云涧吗?
这是他的地盘啊!
这里因为终年一片愁云惨淡,被整个修仙界直接命名为愁云涧。上辈子他刚修“鬼道”的时候,相中了这里地偏人少无人打扰,便直接将这里划为了自己的地盘。但也正因为这里阴雾弥漫积尸成山,仙门中人皆厌恶此地,而何言却摔死在这里,情理不通。
罹晗站起来拍掉衣服上的尘灰,随手抓起一具尸体丢在一边,对着那尸体道:“本王有问,速答。”
那尸体发出一阵关节拧动的声音,从地上直挺挺地立起。而后扑通一声跪在罹晗面前,低着头。
罹晗指着自己问:“此人,死状为何?”
“小辈不知。”尸体用鬼语呜咽道。
“此地今日可有异常?”
“有......有一邪祟出现已有三日,滞留在涧边崖上......的山中,未曾,离开。”
“此邪祟,可有仙门弟子在整治?”
“小辈,不知......”
罹晗微微皱眉,抬头却见远处悬崖边上亮起一串光点,正缓缓没入山林深处。看着只闪了两闪便消失在山林中的火光,罹晗嘴角一勾,挥手撤掉了阴气。再次出手时却是捏了个诀放在嘴边低吟着,只见地里浓稠的阴气瞬间渗出地表,绞成一股如泥浆般乌黑粘稠的物质,凝聚出细细的一股托在罹晗脚下,游蛇一般沿着涧边向上爬去。
那帮人说不定带了什么能探测阴气的法宝,若是把自己当成什么阴气浓重的鬼怪一类,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妙和尴尬。罹晗想着,迅速撤了法诀,踏上了悬崖边。然而林中早已是一片死寂,半点光亮也瞧不见了。
罹晗站在悬崖边上,看着自己曾经的地盘,来来回回地瞧了数遍后他才发现,原来愁云涧并不想他想象中的那般无边无际,只是死人确实过多了而已。
但不论怎么样,这个地方,他再也不想踏进去一步了。罹晗甩了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进了树林。
罹晗四下走了一阵,却连个人影子都没见着。正想揪出只小鬼来问问,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窣的走动声,慢慢亮起了火光。
罹晗心下一喜,立刻蹑手蹑脚地靠到树后开始偷听。
“都找了半天了,邪祟跑了不说,连个鬼影子都没了!真丧气。”
“就是,忙活了这么长时间,什么也没抓到,死人倒是见着不少。”
“这邪祟不会已经出山了吧……”
抱怨的声音浑厚沙哑,接话的却清透镇定:
“不会,现在已是寅时,再没有几个时辰天就亮了,不利于邪祟移动。再者,此地离愁云涧颇近,这邪祟贪图此地的阴气,必定不会离开。”
罹晗眉毛一挑,心下暗赞这人的淡定从容,正想偷瞄一眼这公子是何英姿,不料刚一动弹,咔嚓踩碎了一段枯枝。
“谁!”空中一道银光挑起,雪白的剑刃径直擦过罹晗的鼻尖。罹晗侧身一让,一把抓住剑柄慌忙声明道:“别打别打,不是鬼!是人。”
一少年在树后喝道:“何人在此鬼鬼祟祟!”
罹晗探出头来嬉皮笑脸道:“这位公子好剑法啊,敢问公子大名?”
那少年一把抢回佩剑哼道:“黎宣,字殊游。”
后边的少年上前行礼道:“在下青苑黎氏黎夙,字念。”
青苑……黎氏?
罹晗两眼一眯,听出这少年便是刚才接话的人,正要还礼时却听旁边的中年男人惊道:“何言?!”
罹晗草草丢过去一个眼神,接着道:“啊,是,在下何言,字予竹。”
黎夙看看男人又看看罹晗,“怎么,二位认识?”
男人皮笑肉不笑道:“嗯,几个时辰前我们在刚遇到那邪祟,追到愁云涧边上的时候出了意外,他掉下去了。”又朝罹晗道:“不过你没死还真是万幸啊。”
罹晗不咸不淡地敷衍:“命大。”接着转过头去,目光在黎夙脸上轻轻扫了一番,只觉得他和这少年似乎见过,再看见黎夙腰间挂着的玉坠,越发觉得眼熟,却死活也想不起来。
恍惚间另一个男子却是大喜过望地扑上来抱他:“予竹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没缺胳膊少腿吧?”
罹晗突然被如此强烈的热情冲击,顿时手足无措。过了半晌才尴尬道:“呃……没。”
男子好不容易才松开他,傻笑一番后丢给他一包东西:“你的东西,给你捡回来了。”
罹晗拉开袋口一看,里面装的竟然是刀。
刀每把长六寸,柄宽半寸,刃宽两寸,厚不到一寸。再翻出来一数,整整十二把。在月下闪着寒光。
这可真是个大大的惊喜。
罹晗温声道:“多谢。”
乌云挡住了月光。不远处传来一阵嚼骨头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黎夙挑了挑眉毛,五人便熄了火,慢慢靠了过去。
五人摸索着走了一阵,声音越来越清晰。罹晗左右扫了一眼,狸猫一般悄无声息地跃上树梢。
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蹲在地上,周围是零散的尸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