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多的时候,羡念情终于体力不支,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羡念情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回到了与安伦认识的时候,那一年,她十六岁。
2003年,非典疫情结束后羡念情刚好面临小升初,当时哥哥羡少城入伍,妈妈白梓情也因为过敏性哮喘愈发严重不得不移居国外,爸爸羡俊铭便一同从部队申请了转业去了加拿大,羡念情由于年龄尚小就留在了北城养在爷爷羡林凯身边。
自那后羡念情每天都只能隔着越洋电话倾诉思念,即便家人不能陪在身旁的日子,羡念情依然觉得自己很幸福,因为爷爷告诉她人生就是会有很多的无奈,纵然相隔再远也不能阻止一家人想要靠近的心,这就足够了。
十一国庆节期间,羡念情在管家林叔的陪伴下乘飞机前往加拿大同爸妈一起过暑假。那天,加拿大突发暴雨,多处路段关闭,羡念情的爸妈没能及时赶到机场,手机也始终不在服务区,当时天气状况每况愈下,在焦急等待了一小时后,管家林叔只能选择带她先行离开,路上不幸遭遇车祸…
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对年少的羡念情而言真的是致命一击,经紧急抢救重度昏迷了一个月后在重症监护室醒来的羡念情不仅失去了记忆,还因车祸导致腿部神经受损无法正常行走,三个月转入了康复中心治疗。
......
五年后,北京奥运会正如火如荼的展开中时,在那个令人向往的最具浪漫传说百年契约婚姻的爱尔兰小镇,她遇到了他......
历经六小时的行程后飞机终于在爱尔兰的首都都柏林缓缓降落,羡念情搭接机专车直奔酒店,连行李都没整理直接倒床上补美容觉。
......
当地时间下午三点二十左右,还在熟睡的羡念情被电话铃声吵醒,是严重妹控的哥哥羡少城打来的,在羡念情看来哥哥总是美曰其名地关心,实则查岗。每日例行的汇报后,羡念情的肚子咕咕叫了几声,确实一天没吃饭了,趁着天色还早,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羡念情在来之前特意上网查了下旅游攻略,对于当地的天气,美食,美景等也是仔细研究了一番,此刻漫步在爱尔兰街头,感觉生活节奏不由自主的慢下来,羡念情忍不住东张西望,感受着哥特式古旧建筑的气息,和日光的慵懒,以及街头长椅上三三两两谈论雨的方向,或是在超市吧台前喃喃自语的人们.....仿佛每一个生活的小细节,都是能够打动人心的小奇迹。羡念情止步仰望天空,觉得那透过积云射出的光线是如此华丽。
一辆长途巴从身旁进过,羡念情顺着行驶地方向望去,视线却意外地被街道斜对面一条长长的队伍吸引,走近发现是一家Butlers纯手工制作的巧克力品牌店。没来爱尔兰之前羡念情就听说过Butlers巧克力,也算是慕名已久,自觉地加入队伍等候。
素有绿色天堂之称的爱尔兰,夏季七八月份更是如此,也最是温暖,每年慕名而来的游客数不胜数,除了美景自然也是抗拒不了特色美食。在排了近三十分钟的长队后,羡念情终于来到橱柜前,张望了一圈后,就直接对相中的款式下手,只是话音刚落,就听到两种不同的声音,美式英语和英式英语的碰撞。羡念情转身抬头就看到旁边那人正对着她微笑,羡念情下意识的打量了下对方,男子大约的二十一二的年纪却有着与这个年纪不大符合的稳重气质,183左右的身高,虽瘦但身材的线条却很美,精致的五官搭配牛奶肌,尤其是他那双眼睛,就像画里凤凰长长的羽尾,拥有优美的弧度,弯弯的笑着,眉心却有种藏不住的忧伤。羡念情眉头微皱了一下,随即微微颔首回以礼貌性的微笑。对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店员问道;这款巧克力是本店的最后一盒,二位方便商量一下?’羡念情顿时有些沮丧,素来不喜争抢的她定不会开口要求对方把巧克力让给自己,可自己也毕竟排了很久的,没能买到自己心仪的那款,多少会有点失落。正在羡念情迟疑的时候,心仪的那款Butlers巧克力已在自己手上。
只听那名男子用流利的英语说着“在我们中国有句俗语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你喜欢就让给你好了。”男子的声音清爽干净,很特别。这样的嗓音辨识度应该不错,若是当歌手许是个不错的选择,羡念情心想着,大概是学过音乐的人总是忍不住用专业来判断。就在羡念情神游时对方已离开,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消失在人海。
“这就走了?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声谢谢,甚至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这巧克力的钱还没给他呢?“羡念情自言自语着,异国他乡遇同胞对方还是个绅士,感觉还不错嘛。
羡念情的肚子咕咕叫着,本想找点吃的吃顿美食,但是都柏林的街道到处都是酒吧,逛了一会儿也没有找到适合的餐厅,羡念情坐在长椅上打开巧克力吃了两个,甜品总是能让人心情愉悦迅速恢复活力,稍作休息后,就起身随意地跳上一辆长途巴士,开启了无计划的旅行,就像毫无预谋的邂逅,羡念情很喜欢这种感觉,因为她觉得前方未知的惊奇和喜悦总比预想的要多得多。车子缓缓穿行在闹市区,不太安静的天气如调皮的孩子闹脾气下起了小雨,长途巴士上的收音机播放着爱尔兰乐队Thin Lizzy的代表作---《Whiskey in the Jar》,淡淡忧郁的歌声中娓娓道出一段凄凉刻骨的悲剧,轻而易举的将听者带进悲伤的氛围中,换做感性的人恐怕早就感动的落泪了,但羡念情却是个另类,她是个不知眼泪是什么,也不太懂感情的人,在别人的眼里她是个超级冷血的人,这也是她此次旅行的目的——学会跟自己相处,跟这个世界相处。
......
当地时间晚八点十分左右,逛了许久后羡念情终于饿的头昏眼花,在吃上终于不再挑剔,转身就进了家餐厅,点餐后刚要坐下,就看到了在Butlers巧克力店前遇到的那位同胞,不管怎样羡念情都觉得有必要过去打个招呼,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嗨,你好,好巧呀,没想到我们又在这遇到了。”羡念情摆摆手微笑着跟座位上的人打招呼。对方似乎也很惊讶再次遇到,更让他惊讶的是羡念情居然是华侨,那口流利的英文还真是容易让人误会。愣了一秒后,象征性地点了下头,继续吃饭了。对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若是换做往常羡念情肯定不会再自讨没趣,只是下午巧克力的钱还没有还给他,羡念情总觉得过意不去。
“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羡念情指着男士对面的空位置问。对方抬头望了羡念情一眼,眼里闪着一种意味不明的情绪一瞬即逝,却被羡念情捕捉到,羡念情不太明白这种情绪是什么,只见男士点了一下头,算是默许。
“你好,我叫羡念情,下午的事儿很感谢你。”羡念情主动伸手礼貌示好。
对面的男士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自顾的低头吃东西,看都没看羡念情一眼,待羡念情尴尬的把手伸回后,他略微抬头冷漠地说了句:“安零”,就接着吃东西了。
安零,羡念情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后,竟觉得这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嗯…,我…,是因为…,那个…,安先生,巧克力多少钱?我把钱还给你。”不知道为什么羡念情觉得下午遇见的安零跟现在的安零简直判若两人,一个温文儒雅,一个冷若冰霜。本身就有社交恐惧症的羡念情此刻更是不知所措,整个人说话都变得不顺畅了。
“不用。”安零再次冷漠道。
“安先生…”
“这位女士,您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就请到旁边就坐,我只想安静地吃个饭。”
羡念情刚要开口就被怼了回去,大写的尴尬,空气瞬间凝聚,羡念情觉得再待下去就要窒息了,逃离的起身走向了斜后方的位置,背着安零坐下。
刚坐下服务员就端着餐品过来,从没觉得餐上的这么及时过,羡念情松了一口气,拿起餐具开动起来。
刚吃两口,羡念情就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盯得自己发毛,不用回头羡念情也能猜到是谁,想起刚刚安零那一闪而过意味不明的眼神,以及言谈举止间冷漠的态度,羡念情不禁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羡念情实在想不出到底哪里招惹到了对方,也不明白才分开几个小时的功夫对方的态度怎么就180°的大转弯。眼睛不经意瞟到桌上的百特乐巧克力,羡念情瞳孔一紧。
难道是因为下午我抢了他看上的巧克力,不对,不是他主动送给我的嘛,难道是因为人多碍于面子迫不得已,天呐,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刚刚拿着巧克力在他面前晃荡,他一定感觉很不舒服吧……
此刻羡念情心里有许多猜想,许多假设,许多疑虑,但纵使有再多的不解,以羡念情的性格都不会去询问,去解释任何。羡念情感觉背后的那双眼睛似乎从未在自己的身上移开过,被盯的有点发毛,浑身都不自在,全然没了食欲,简单的吃两口就匆匆离开了,离开的时候顺便也把安零的账给结了,当是还了巧克力的人情。
羡念情感觉莫名的心烦,出了餐厅后就一直漫无目的行走在雨后的爱尔兰小镇街头,空气干净,道路也不泥泞,偶尔微风吹过,伴着淡淡雨后的清香,似乎所有的烦恼都能忘掉。
......
当地时间晚十点钟,羡念情拖着疲倦地身体回到了酒店,从包里掏出房卡,咔哒,两个声音明显重叠在了一起。酒店的房门开了,羡念情刚要推门进去,就感觉有人在看自己,转头就对上了安零那双充满疑惑的双眸,凝视着眼前的一切。
实在是困意来袭,羡念情也懒得了解,惊讶了几秒后冲安零礼貌性的点头微笑了下,没等对方反应,就回房间了,洗完热水澡后,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很快就进入梦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