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靖凡这才恍然大悟起来,不觉上下打量着她,却见她美目盼兮,眸光流转,复有柔弱怜惜的气质,让人不禁上前护住。
“是我糊涂了,因妹妹穿着朴素,又那样与我说话,我便一时分不清,望妹妹见谅。”
慕老太坐下将沈念晚拉起来,又让她坐在自己旁边,才对慕靖凡道:“如今我也不是专宠你一个了,你现在可有了对手了。”
慕靖凡看着老太太怀里稍稍缓过神的沈念晚,见她泪眼婆娑,一副吓坏了的模样,便觉许是方才夏安前来的阵仗吓到了她,便觉有些愧疚。
“从前老太太也是一视同仁,只是我不学无术些,不像其他姊妹兄弟各专心学习,我只顾着待在老太太身边嬉戏打闹,如今这样美得妹妹来了,我就有个伴了,明儿也叫他们瞧瞧,可不是我一个人不学无术了!”
慕老太听了直笑,众人也跟着笑起来。
“你们听听,她这张嘴啊!也不知是跟谁学的,在我这儿就不学无术了?改明儿让你去了你娘那儿,还不定怎样哭着回来呢!”
慕靖凡看着方才尴尬的气氛被逐渐缓解,才看向沈念晚问道:“不知妹妹几岁?平日里喜欢看什么书玩什么?”
沈念晚现在才将将清醒过来,想到自己方才没头没脑的举动,也不觉失礼,才小声回答。
“十岁,平日里只念念女训女戒之类的书,因从小学习琴棋,也不识得几个字,至于玩乐,父亲教导我女子形体有得,不易同男子一般举止鲁莽……”
沈念晚一顿,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看众人渐渐暗下眸子瞧着她,对面的慕靖凡跟是忍不住低笑。
“妹妹这意思可是陷姐姐于不仁不义了。”
“我并非此意……我……”沈念晚一时语塞,只好转为哭声,低泣起来。
慕老太看着心疼,才抱在怀里哄着:“你们这是做什么,念晚说的又并无错处,三儿身着男装,还不是你们给逼得,好好的一个女孩子非得送进宫做伴读,又觉得家里有了体面,也不想想她只有十二岁!”
慕老太一时怒起,众人一将劝道,只叫慕老太消了气,这场替沈念晚接风洗尘的家宴才算结束。
慕老太见沈念晚只从家中带了采薇一人,便又将身边的连月给了她使唤。
一番折腾之后,沈念晚才被林夫人安排着进了惜影阁。
沈念晚见这名字不好,但又因不敢多言,便也只得连叫满意。
待采薇和连月伺候她歇息之时,她才忍不住问连月。
“连月姐姐,不知这惜影阁可有何典故,我瞧着这名字有些单薄。”
连月是老太太身边呆惯了的人,一听这话,也知道她是何意,答道:“姑娘可别嫌这屋子不好,这里的待遇与三姑娘是一样的。”
沈念晚垂眸,难免有些抱怨:“三姐姐住在锦绣阁,离这儿几个院子远,而这里又是与几个庶姐姐离得近,又何来一应周全之说。”
连月见她竟在意,便忙解释:“姑娘不知,原本也是将你安排在三姑娘旁的院子,只是去年太子殿下歇在府上之时,见三姑娘旁的宜春阁竹影婆娑,是为奇景,便赐名为问竹轩,你便不好去住了,这院子太太几个月前就开始为你准备的,一切事物都是按照三姑娘的规矩来的,绝无半点怠慢之意。”
沈念晚环顾四周,上等梨花檀木做梁柱,水晶玉璧为盏灯,珍珠玛瑙为帘幕,六尺宽的沉香木为床榻,床边悬挂着编绣洒珠银线白玉兰,就连地上铺的都是嵌着金珠的蓝田暖玉。
她仿佛置身仙境,只可惜不在嫡女院子里头,难免被人轻瞧了去如此一想,她不免伤感,想到自身凄苦,又哭了好一会儿,方才歇下。
锦绣阁中
晚膳歇后,林氏便去了锦绣阁,见慕靖凡已换下男装,退却英气,她娇小的身子静静地倚在睡椅上,手捧诗卷,唇齿微动。
身披淡蓝色翠水薄烟纱,三千青丝柔和地散在肩头,眉眼中虽带了些俏皮,却依旧抑制不住目光中的凌厉,粉嫩的唇瓣微张,口中呢喃,不知在念些什么。
林氏扯下她手中诗卷,眼带怒意:“我让你小心伺候太子,能得脸的时候就得脸,我怎么听说今日受邀的还有那盛长歌?”
慕靖凡一阵无奈,慵懒的支着下颚:“太子狩猎设宴,盛家也是名门望族,哪就有许你慕家去,不准他盛家去的道理,母亲就不必操心我的事了,太子那样精明的人,会不知我们在想些什么?”
“你就是太安逸了,你比别人多了那么多机会,却跟太子称兄道弟的,你以为你着一身男装就是男人了!”
慕靖凡并无回言,只凝眸下榻,走至桌前,沏了杯茶。
林氏跟着她过来,看着她又是犹如心中万千愁绪的模样,又不觉心中怜惜:“早知如此,就该在早年得意时定下婚事,也不至于如此,盛家这几年在朝中得意,威胁谁不好,竟动了你的地位,靖儿,你放心,母亲定会为你安排好一切。”
慕靖凡也知林氏是为自己好,只是她与太子确实是止乎情意,太子对她再好,也不过是因她的身份,她对太子再上心,也不过因他的地位,如此种种,即便赔上她的一生,他也不会多看她一眼,也何必费这番心思。
她虽心中如此想,也知道不便说出来,林氏一心让她入宫,撑着慕家得了体面,事事于她上心,她也只得讨好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