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哥哥,新月说错什么了?她一个锦绣苑来的,倒是在这装清高了是吧?”王新月也恼了,又扭头瞪着墨晓昔。
“一个月不见,你这狐媚手段使得可以啊,煜哥哥在的时候,你就千方百计的勾引,煜哥哥出门在外,你便闲不住了是吧,想当姨太了,别忘了你当初怎么爬上李伯伯的床的!”
“奴婢怎么爬上去的,自然是用不着王二小姐惦记,听着王二小姐一口一个爬上床,吐字甚是清晰,这知道的也就罢了,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王二小姐对闺房情趣颇有兴趣呢。毕竟啊,俗话说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以身相许,四见翻云覆雨,若是依王二小姐这性子,不和意中人大战个三百回合,宣示下上位主权,岂不是不符合您贵千金的身份啊。”
墨晓昔终于不冷不淡的开口。
“你!”王新月听得一愣一愣的,从没被这番羞辱过的她,好长时间没回过神。
墨晓昔说的声音很大,整个酒楼大部分的人都能听见,原本喧哗的福莺楼,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众人皆异。
察觉到其他人看向自己的目光越来越古怪,后知后觉的王新月瞬间就涨红了脸,她紧咬唇瓣,气的胸口起伏:“你……真不要脸!”
她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女,王家千金,何时听过这般粗俗无礼的话,简直是……不知羞耻!
就连李煜格也被墨晓昔的话冲的双颊微红,愣在了原地。
不要脸?墨晓昔抿嘴,“行吧,王二小姐说什么,奴婢就是什么。”
听到了墨晓昔这样轻松又委屈似的语气,王新月的火气又是蹭上来了。
再直接三两步走过去,高傲的站在墨晓昔面前。
挣脱了李煜格的劝阻。
“你什么意思啊?敢讽刺本小姐是吧?”
“奴婢不敢。”
墨晓昔依旧是没有半分在怕的,平日里她不喜欢惹事,可要是有人厚着脸皮找上门来,她也不是吃素的。
“不敢?”王新月不屑的嗤了一声,“连自家老爷都想勾引的贱蹄子,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新月你闭嘴!”李煜格也上前一步,挡在墨晓昔前面,也是被王新月的话气的不轻。
“煜哥哥!我才是你未来的大夫人!她算什么东西?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羞辱我,你还这样维护她?”
王新月也是气的脸憋红,每次煜哥哥都是为了墨晓昔才和她对着干,她怎么能服气!
可墨晓昔还没有半点害怕,依然是保持低着头的姿势站着。
“煜哥哥你让开。”
王新月伸手就要去扯李煜格身后的人。
“请二小姐注意身份,您是高高在上的王府千金,可不要学那些市井村妇,这泼妇骂街的,传出去多不好听。”
为了表达自己的“愧疚”,她还特意用了“您”字。
就看这王新月识不识好的。
不料,听墨晓昔这么一说,她就是更是生气的向前,“你敢骂我?我打死你这个贱人!看本小姐不撕了你的嘴!”
“王新月!”李煜格直接劈头盖脸的吼过去。
“你看看你这副模样,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你这样,别说入我家门,看谁忍的了你!”
“煜哥哥...”
王新月被这么一吼,总算恢复了些理智,顿时又觉得委屈。
她长这么大,处处被家里人宠着,连大姐的宠爱都不如她,可今天,第一次受到这样的侮辱,第一次惹得温柔的煜哥哥这样生气。
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一双手死死攥住手帕。
双眼忍着快要掉下的泪珠。
“煜哥哥,你不要这么凶好不好,新月只是一时气着了,那些话新月也不想说的...”
如此,王新月真的委屈的掉下了泪珠,一双手也不知道何处安放。
眼瞅着注意这边的人越来越多,为了不让自己成为观众的焦点,墨晓昔后退了一步,行了礼。
“奴婢想起府里还有许多事没忙完,就不打扰了大少爷和王二小姐的雅兴了,这就退下。”抬腿就走。
抱歉,她可不想看个女人在这里表演水漫金山。
“昔儿...”李煜格想去追。
不料王新月哭得越凶,直接拉住了李煜格的衣服:“煜哥哥不要走...”
她抽泣着,李煜格皱了皱眉头,看着墨晓昔的背影走的越来越远,心中更是复杂。
昔儿,真的变了……
他低下头,看着还在哭泣的王新月。
英俊温和的脸上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墨晓昔绕开了人群,还好之前的席位有屏风遮挡,也并没有多少人见过她,正当她走至楼梯口准备下楼时,便来了一位小厮拦住了她的去路。
墨晓昔的反应很快,习惯性地,及时刹住脚,侧身微微一躲,避开了那位小厮伸过来的胳膊。抬眼,颇为不悦地盯着那人。
这个陌生人是要做什么?
小厮似乎是被女子如此迅敏的反应弄得失神了会儿,不过很快就低头道歉:“姑娘莫怪,小的并无冒犯之意,只是我家公子想请姑娘吃杯酒,不知姑娘可否应允?”
陌生人来请她吃酒?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吧?墨晓昔向来谨慎,也不爱出风头,于是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抱歉,我与你家公子并不相识,而且我不过是个下人,哪有那等身份去应贵公子的酒,阁下还是回了吧。”
小厮犹豫起来,踟蹰道:“如果照你这么说,你既为人奴婢,我家公子也有那个身份命令你应约吧?”
他家公子可是点名了必须带人过去的。
听到他的话,墨晓昔挑了挑眉,这是要强制带她走了?不觉好笑:“贵公子的做法恐是不妥,按理说,每一个奴才都有自己的主,我朝向来重忠义之风,臣子忠于君,奴仆忠于主,人人各忠其主,若是我不顾我家主子的命令,擅自礼会他人,此为不忠;若是我没按时回去跟主子复命,便是不信。俗语曰:尽心于人曰忠,不欺于己曰信。忠臣不事二君。我想贵公子并非身为我的主上,又不知贵公子是以何种身份来命令我呢?”
墨晓昔的话字字珠玑,头头是道,这让小厮瞬间语塞,没了下文。
这位姑娘,真的只是一个奴婢吗?……
楼梯这边的人并不是很多,两人是站在边缘对话,且人来人往,也没几个人听见他们两个奴仆说了些什么,见小厮不再开口,墨晓昔只好从他身旁绕过。
“好,好一个“忠臣不事二君!””
墨晓昔刚踏出去几步,听到这个声音后就停了脚,总觉得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身后的男子一步步朝她走来,“想不到姑娘如此忠于尔主,竟连一杯酒都不愿奢复在下。”
墨晓昔的嘴角抽了抽,早知道就不装B了,真想说一句冤家路窄,这男人的声音可不就是……
她转过身,看向身后俊朗逸凡的白衣公子,顺眉低首,微微屈身行礼:“奴婢见过世子爷,不曾想贵公子竟是世子爷,如若提前知晓,奴婢万不敢此般放肆。”
白若凌摆摆手中的墨扇,笑得有些勉强:“你这话说的,像是我在强迫你。”
“奴婢不敢。”
“那你现在肯应我这杯酒了?”
墨晓昔笑笑:“世子爷相邀,乃是奴婢福分,怎敢推辞?”
白若凌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而是动身引路。
墨晓昔跟在他的身后,早知道白世子也在这,她就不来这福莺楼吃饭了,一想到之前为了偷世子府上的凝肌露,迫不得已和白若凌打了一架,白若凌武功并不弱,只是那天晚上,她提前做了充足的准备,才居于上风。
墨晓昔深吸一口气,好在白天的时候,白若凌认不出她。
随着白若凌进了一扇屏风后面,她便驻足,等候在外,往里面偷瞄了几眼,隐约可以看见另一个一个挺直的身影,墨晓昔挑眉,想不到这里还有个大人物,能与白世子对酌。
不久,里面才传出白若凌的声音:“方才听姑娘教训了本世子的下人,我倒是惊奇,谁家的婢女如此能言善辩。”
“算不上能言善辩,只是略懂几句名言罢了。”墨晓昔谦虚道,暗汗,果然刚才还是一不小心就出了下小小的风头啊,把这两个大人物召来了。
“哈哈……”白若凌笑了几声,便坐在了慕容宸的对面,并没有让墨晓昔进去,“姑娘谦虚了。”
墨晓昔内心琢磨着如何能快点离开这里,要知道官场风云什么的水最深了,她可不想听到点什么秘密,否则不是把自己的脑袋提出来了吗。
“非也,是世子爷高看奴婢了。”
“我看你方才给我的侍从讲道理时,可没这么谦虚啊?”
“具体问题需要具体分析,奴婢一介草民,有幸得到世子爷的赏识,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分,在睿智的世子爷座前,奴婢不敢造次。”
白若凌提手拿起茶壶,往一个干净的杯子里添茶,水声缓缓,只听见白若凌又道:“你也不必如此拘束,我只不过听你刚才一言,觉得甚是有理。”
水杯将满,他把茶壶放下,道:“为人臣子,自当只侍一君。臣子行于深山,遇虎狼之兽,若是不尽早做出选择,恐怕只能命丧林野,留得个尸骨无存。”
也不知这话到底是对谁说,反正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人影不动,墨晓昔又后悔自己为什么方才不脚底抹油,早点开溜,这种敏感的问题,让她如何作答?
思索了良久,墨晓昔还是回道:“奴婢是个蠢的,不是权贵,不明白世子爷话里的意思。再且,深山如何,虎狼如何,纵是他人偏向山行,而奴婢敬而远之即是,奴婢不过这一条贱命,还得好好惜着,至于深山猛兽,离奴婢,还远着。”
墨晓昔说的不咸不淡,脸上闪过丝丝的不耐烦,这种送命题,她真的不想回答。
屏风后面陷入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白若凌豁然笑道:“瞧我,本是请姑娘吃杯酒,怎么弄成了这种氛围?”他右手端起那杯刚倒好的茶水,起身走来,绕过了屏风,站在墨晓昔面前,递出。
看着墨晓昔,道:“姑娘家不便饮酒,不如以茶代替之。”
墨晓昔双手接过,谢道:“能得世子爷一杯茶水,也足够奴婢炫耀一生了。”
见她微微仰头饮下,白若凌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异色,明明那是一张满是疤痕,并不出众的容颜,可他总觉得,这位姑娘,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既然世子爷没有别的吩咐,奴婢这就告退了。”墨晓昔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白若凌摇了摇头,又坐回了屏风后,坐在对面的慕容宸始终不发一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总算开口:“今日,你的话过多了。”
“我也这么觉得,只是……”白若凌看着墨晓昔下楼的身影,轻笑赞叹:“如此聪慧,可惜了,是个奴婢。”
……
随着墨晓昔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出福莺楼的大门,慕容宸的眼底又划过了一抹光。
也是抬腿欲走。
“诶,我的摄政王爷。”白若凌发现了他的动作,及时拦着。
“你这偷偷跟踪人家小姑娘,怕是不太好吧。”
不过这也拦不住慕容宸。
“诶,慕容宸!你回来,你别...”白若凌想跟上去,可他一抬眼,眼前就是一片空荡荡了,哪有半点影子。
哎,果然,这皇家子弟的心思难懂,尤其是这摄政王慕容宸的心思啊,最难懂了。
哎,又是叹气连连。
大步走出了门,墨晓昔并不打算就这么急着回去。
反正看门的家丁都知道她是跟着大少爷出门的,若是一个人回去,免不了被罚。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那王新月好不容易看到李煜格,肯定拉着要聊天呢,死活不放回家的。
那么,她就可以在外面玩很久了。
想到这,墨晓昔勾了勾唇,更是开心。
一路哼着歌朝着京城最是繁华地段的锦绣苑走去。
没错,她两辈子还从没去过青楼呢。
如今正是下午,锦绣苑的人比较少,没了原主记忆里的晚上那般夜夜笙歌。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晚上......
“孙妈妈,我家夫人派奴婢来寻里面的少爷回家,您看,您就通融一下。”墨晓昔假笑着,和孙妈妈唠嗑。
那孙妈妈先是见了她的脸,被吓了一大跳,心情更不好。
“你这小姑娘来这里干嘛呢,人家寻人都要的汉子出来,怎的你府上寻人就派你这么个小丫头来?还有,接你家少爷的马车也没来,快别糊弄我,走吧走吧。”
孙妈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让几个小二把墨晓昔打发了。
“孙妈妈,我是真的进去寻人的,您行行好。”
“没用,你这丫头嘴皮子还硬,快走,你这脸还妨碍我做生意呢,再不走,我就让人用棍子把你打出去了。”
“我走我走。”
墨晓昔撇撇嘴,一脸留恋的离开锦绣苑大门,一步三回头的样子。
不过,若是她真这么走了,那还不像是她的风格嘞。
于是,墨晓昔绕到了锦绣苑后门。
刚刚引跑了后门看守的两个人,她才从树后面蹑着脚,抬头,比量了一下围墙的高度,嗯,应该可以翻过去。
墨晓昔找了处隐蔽的墙,确认四下无人后,就爬了上去。
可能是身体太过娇小瘦弱,那爬墙的样子,是极其的滑稽。
墨晓昔累死累活的爬过去,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慕容宸阴沉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