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柯泽迟到了。
苏君说七点到,他到了八点,还没有见人影。
苏君跑步跑了有四十分钟,擦了汗,那边给她来电,说路上堵,可能还要耽误个二十来分钟。
苏君十分冷淡地嗯了一声,便挂断了他的电话。
健身房开得尤其得大,一应设备,应有尽有。苏君有张VIP的卡,是哪间房都进得去。
正好经过羽毛球厅,球从门边弹了出来,弹到她的脚下,她捡起,便进了内厅。
负责招待的女教练,打她进屋,一眼就看中了她,全程一直与她说话。
说了太多,苏君觉得有个别两句在理,同女教练说,“那不如开一局,我练练手。”
女教练说,“要等一会儿,上一场马上结束,给你挪地方。”
“不碍事。”
苏君以前不爱打羽毛球,不单单是羽毛球,球类所有的运动项目,她都不感兴趣。
但人大了,得逼着自己有点兴趣。
教练说她可塑性极好,臂力也是有的,要勤打的话,技术不会差。
这话苏君听的很高兴,“看来我得常来。”
打完一轮,她累得靠在柱子边流汗,手抬不起来。
郑尚北来的不是时候,他约朋友来自个儿的健身房打球,进了场地,前台小妹告诉他,“老板,场地被约满了。”
他放眼望去,中间黄金一角的地方,嘿,只有一个小姑娘在占用。
这可以拼一单呀。
走近了瞧,立马就笑出了声,他站在二层台阶上,往下看着她,禁不住,朝她吹了一声口哨。
苏君扭头。
郑尚北脱得只剩下件黑色紧身双肩体恤,身材一览无余,腱子肉喷薄欲发。
他笑得像夏天里的花,手里拿着球拍,冲她挥手,“好巧啊。”
苏君站直,扫了一眼他身后的玻璃门。
柯泽姗姗来迟。
她将球拍放在了女教练的手上,对她说,“让给他们打吧。”
郑尚北冲她二度招手,她没理会,径直出了场地,离开了这里。
“苏君。”
他刚开了口,苏君就缓缓摇头,直入主题,“房型我看过了。”
“啊……”柯泽懵了个神。
苏君拿毛巾擦头发,慢慢朝窗口走,走到窗边站定,看了一眼窗外,“坐北朝南,这里风水好。”
柯泽笑,“你还信这个呀。”
“信则有,不信则无。”
“别呀,我们是什么交情,我知道你的能耐大,但你也别刚回来就打老同学的主意,你这样是要断我的后路啊。”
苏君直言,“我们没有交情。”
“这又是什么话,想当年,我们俩还在一个实验室做项目呢,虽然是两个项目,但情意总在,您老贵人多忘事,可偏偏还记得我,这不是有交情是什么。苏君呀,这么的,我们出去聊,这里太吵。”
是有些吵。
隔着玻璃门都看得见那头那人的旺盛激情,他的技术才叫好,赢了一球,整个场上似乎都在为他欢呼。
苏君多看了他好几眼。
柯泽见她眼睛看向厅里的郑尚北,心思一动,“你认识他?”
“嗯?”
“郑尚北,咱这个健身房的合伙之一,占三分之一的股份呢。”
这点她倒是没想到。
柯泽说,“傻大个儿一个,世家子弟,家里有钱,拉着他做投资,一起合伙干了好几年了。你说是吧,也好几年了,不能说断就断,断了这头,他肯定是没事,可苦的是我啊——”
“市中央的大楼,”苏君已有谋划,“健身房的占地面积太大,于你而言,开销甚大,未必是件好事,适当的话,可以余出两个房间。”
柯泽眼睛一亮,察觉有转机了,急着问,“怎么说?”
苏君将手里的毛巾团成一个球,收回了视线,“再说吧,我去洗个澡。”
这便是第二回见郑尚北,第三回见他,最有意思。
那天她骑自行车绕了一趟老街面包房,提了两个现做的面包当做明早的早饭。
在门口停了自行车,觉得非常不对劲,台阶上的灯是亮的,花园两边的护栏外,各停了一辆车。
往里走,发现屋子里也是亮的。
沿着房子周围,她左右各扫视一圈,心想,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楼上的租客回来了,二种是前租主领了朋友回来。
前者不大可能,当初签合同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就对她说过,说楼上的租客一年半载回不来一次,不会打扰到她。
也说不定,偶有一次,或就在今天,是被她遇着了呢。
当然了,如若是那小姑娘领朋友回来了,性质可就大不一样了。
她上台阶进廊,发觉门都是虚掩着的,不用开锁,一推即开。
门由外往内推开,苏君的眉头紧皱。
屋里有一大帮人,闹哄哄一片,聚在客厅的桌上正吃着饭。
浓烈的菜香味四溢,苏君猜测,这帮人可能在煮火锅。
一行人把酒言欢,她进门,头几秒都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原想在门口换个鞋,低头一看,门边铺着的白色地毯上,乱七八糟全是鞋。
她的鞋架子被翻烂了,有几双她常穿的鞋也都不见了。
她顿时没了换鞋的欲望。
这都不算什么,她站在门边望过去,发现她左侧的书架,第六层的书有被翻过的迹象。
也只能看到这里了,再看下去,她不一定忍得住。
但那边的厨房里还有着人,她想起她出门前,卧室的门是没有关的。
大概一分钟左右,迎面坐着的人先看见了她,左右喊了喊,于是大家不是朝她投来视线,就是都转过了头。
齐刷刷,大家同时看向她。
郑尚北还在涮羊肉,被人拍了两下,说门口有人,他回头一看,乍一眼,惊成了木头人,一盘子里的羊肉化作一团全滑进了锅里。
“我靠,你……”
一屋子里的人,苏君只认得他一个。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没有谁先有动静。
率先打破了这份无形的尴尬气氛的是门后的声响。
苏君站在白色毛毯上,听见身后又有人进了屋。
没有来得及看人,那人就贴在了她的背上,宽阔的胸膛,带着一丝风尘仆仆的凉气,她闻见了身后这人身上浓浓的香烟味道。
暗香浮动。
郑尚北惊成了狗,一脸不可置信,“大哥?”
然后看向苏君,神色销魂,“嫂,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