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情感就不真挚吗？
星莫城，小小而宁静的莫家，哪怕出了莫默也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莫家还是小小的莫家，实力最高的家主等人也不过星动境。“一将驻关，天地莫让”的巨石放在莫家中心，曾经代表着莫家不为人知的荣耀，而今已经被新的传说所替代。
作为普通的家族，莫家一样崇尚英雄，尤其是自家走出去的英雄。
即使这位英雄并没有留有多少荣光于他们，但是他们依旧共沐着这份荣耀。
只是无人宣扬，莫家还是在那小小偏偏的星莫城。虽然有传送阵联通，也接触到了轮回。但是莫家，还是那小小莫家。
家主还是莫默的爷爷。莫默的父母也不曾归来，而柔姨依旧待在以前的院落。没有下人也没有儿女和夫君的院落，云柔一个人捣衣，晾衣，然后静静扶腰看着远方。
默念着祝福和等候，便是云柔的一天。
简单枯乏而又无聊，却不曾在云柔脸上看见过丝毫不耐。
云柔在嫁给莫云山之前是什么身份，没人知道。茫茫天地间，似乎就她一人，然后在莫家落足，落下一双儿女。
没人来告知她莫林云和莫林雨的死讯，她就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死去。她只是日复一日地看着天边的云彩，如同一幅静静的画。
……
莫默在黑暗之中前行，带着数十万归魂。军旗在他身后扬动，无声……
黑暗之中没有参照，不知道自身走了多远，多久，多快……
莫默尽他自身最大的努力裹挟着所有人向前，终于在茫茫黑暗中看到了一点微光。
又不知过了多久，但见那仿佛是一方定格的世界。黑白无声的山岳点将台上，一位年纪定格在中年的神武将军笔直站立着，身旁插着根大戟。
中年将军的目光一直看着莫默他们，不知从多么遥远的时候就如此了。看着莫默他们接近，看着莫默他们到来。
苍凉数十万归魂啊……
中年将军仰天一声长啸：“百万英魂齐卸甲，不死神明送归魂……”
其间苍凉，其间悲怆，随着不灭不息地声浪远远传入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莫默身后数十万归魂如同终于得令解脱一般，齐齐传来卸甲声，然后消散……
英灵气长存！莫默身后，军旗飞扬，无数英灵魂散安息……
将军悲歌，声恸天地。将军舞戟，气洒四方。
苍莽古拙的歌谣，似熟悉而又陌生。
一个生命的终点，一段人生的完满。
莫默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似心有所感，却怎么也无法融入进去，体会那一份悲恸。
黑白色的山岳，黑白色的城池遥遥在望。黑白色的宫殿前，身穿君王袍服的人保持着自刎的姿势，如同雕塑一般。
黑白，黑白的天秦……
终于，那英魂散尽。
那远方的城池，近前的山岳，那茫茫的天地间只有这位站在点将台上的将军依旧。
他走过莫默身旁，拿起军旗往身后一插。点将台上多了唯一一杆旗帜。
他看向莫默，僵硬道：“你们是第一个到来的……”
说着，他看向旗帜上图案，喃喃自语道：“连城……”
莫默不知道应该同他讲些什么，只好开门见山道：“我来寻找虎贲令。”
他看向莫默，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我叫莫让。”
莫默记住了，因为他尊重眼前这个人。莫默隐隐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他并不是来听一个名字的。
但是出于交流下去的考虑，莫默还是自我介绍道：“我叫莫默。”
莫让愣了下，然后道：“看到你，我就知道火种已经燃起，再无遗憾了……”
莫默忽然眼睛一亮道：“你知道火种？”
莫让道：“当然。火种后来便是由我主持的，以止戈学院为核心，我便是止戈学院的院长。”
“当初退走时，最大的担忧便是火种。如今来看，她不愧是止戈学院最优秀之人！”
莫默觉得自己抓住了不少信息，不由地迫切道：“你能和我讲讲你说的那个止戈学院最优秀的人吗？”
莫让摇了摇头，指了指远处城池里面的宫殿道：“宫殿前的那位就是天秦的皇。虎贲令可能在他身上。如果不在，你再寻找一下世劫殿，虎贲令可能在世劫殿之中。”
“除了这两处以外……”
莫让忽然抬起了头。莫默也跟着转动目光，只见远处，依山而建的城池之上的山巅有一块醒目无比的巨石。
莫让道：“虎贲令也可能在那里。”
“好了，你去吧。她让你来找虎贲令，必然是有重大的作用。万万不可因为什么故事耽误了时间。”
说着，莫让赶走了莫默，独自一人继续在那点将台上等候。
茫茫一片黑暗中，不知还有没有英魂会归来，不知还有没有英魂……
但莫让，就在这里永远守望着，直到一切的尽头。
随着莫默的离去，他低声轻语：“我们总会长大，我们从不曾背弃，我们也付出代价……”
“我们做出选择，我们收获梦想，我们不变守候着……”
“纵然战败也有归处，纵然身死也得安息……”
“我们从不曾背弃……”
…………
点将台上时间仿佛定格。点将台外的黑白世界空无一人，没有丝毫生机，寂寂寥寥，如同定格的墨与白。
一个人，守护着一片空荡荡的天地。
一个人，守候着来还是不会来的归来。
一个人，守望着沉寂无声的黑暗。
一个人……
莫默走入那黑白的世界中寻找，终于在那高高的宫阙之前看见了另一个人。
比之莫让更为威严神武，一身厚重的君王袍服仿佛整个社稷披压在身上。他手持长剑，保持着自刎的姿势，不甘地以死目送着。
身后是一级级宽广的石阶，登上去了仿佛就可以进入另一片天地。
而下方，是一个自杀的君王。
莫默不忍亵渎，却不得不上下其手地搜索他的身上。
虎贲令不在他身上，莫默松了口气，准备去寻找那世劫殿。
忽地，莫默回头，看向那个君王看向的方向。他在目送着什么？
莫默正好眺望见远方的点将台上孤独的人影。
他们，败了么？莫默忍不住如此心想。
君王死社稷，这是一位好君王。
莫默收敛情绪，登上那一台台石阶。
忽地，莫默想起莫家之中的那块巨石——一将驻关，天地莫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