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之上的虚无中没有世界之中无处不在的规则，也不存在强行适应武皇的存在。因此，武皇心中细微的变化并没有强行影响到其他人。
然而，武皇站于前方，却给人隐隐的距离感。哪怕是玉灵王和莫默都不能太过靠近。
玉灵王本能地认为这是因为彼此差距的缘故。他也知晓帝孤，但他却相信武皇能战胜帝孤，不受其影响。
而莫默，心中却做另一个感想。莫默和武皇的差距从来都很大，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感受到武皇如此的疏离过。
帝孤，其实只是个体强大到极致的一种体现。武皇越强大，她越孤独！曾经相守的执念，或许在她看来都渐渐变得无所谓了。
因为那所谓千千万万载，于她不过眨眼光阴罢了。
曾经美好的回忆，或许在她生命之中渐渐稀薄得只相当于一个瞬间，而且还在持续稀薄着。
她的记忆不会消逝和淡忘，但是会无止尽地增多，直至淹没一切的过往。
过去束缚不住她，未来也限制不住她，她已然是帝境了！
莫默很是心疼。帝境很强大，几乎是所有人追逐的修行尽头。
但踏足这一境界，就像沉默入死亡的梦魇，丢弃一切作为生的美好，作为超脱的代价。
帝境理所当然地可以创造一切，改写一切，因此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没有了敬畏，甚至失去了兴趣。
莫默很是心疼武皇终于踏足这一境界。永恒固然好，但是代价太过巨大了。
越是期待的重逢往往越是失望。
武皇忽然叹息了声。一切的重担压向她，但她承受得起！
武皇注视向彼端的那座武皇城。在那座城里，在那座城背后的世界里，有很多的生灵。但是，他们和自己都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
超脱一切的孤独……
武皇叹息了声道：“既然难得入轮回之上，周洛，你们便回去看看吧。”
白夜依旧停留在原地，他注视着莫默，似乎有不少的疑问想要询问。
其他帝境纷纷离去。
莫默则有些忐忑地伸出手扯了扯武皇的衣袖。
武皇回头，一眼之间莫默仿佛在无尽的时间之中迷失。
莫默咬牙醒来，武皇脸上并没有任何的异常。
莫默道：“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武皇英气的细眉挑动了下，哦了一声然后轻点了下头。
与此同时，武皇和莫默所处时空更换。同样逼仄的黑暗之中，一张素案摆在两人之间。
玉灵王注视着武皇离去的地方，双手紧紧握着拳头。
他是一个极聪慧的人，也极敏锐。
武皇身上隐隐的变化，他察觉得到。但是，他一方面觉得那是武皇在有意保持他与莫默之间竞争的公平。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武皇在帝境之间全力成长导致无法顾及他的感受。
但是，见到莫默，玉灵王却忽然从武皇的态度之中察觉到一丝危机感。
也许，不容他和莫默去竞争什么。他们都追逐不上武皇，也会失去武皇的背影，他们在渐渐失去武皇的背影！
也许，最终武皇仍会记得他们。但是却不复以前那么亲密的关系！
帝孤……
玉灵王十世帝境都笼罩在阴谋之中，他从未体会过所谓帝孤。
与之相比，白夜则更关注关于白帝的消息。他是白帝的追随者，一直都是，永远都会是！
素案两旁，黑暗无声。莫默和武皇相对而坐。
莫默招手，素案之上便出现杯盏酒壶。他为两人斟上皇冕，然而武皇并不为所动，只是以一种出离的姿态看着。
莫默犹豫了一下，在两杯皇冕之中都滴入自己鲜红的血。
武皇只是看着，不言语。
莫默将其中一杯推到武皇身前，武皇接过，淡淡地看向莫默道：“你想说些什么？”
武皇轻轻抿了口杯中皇冕。原本的记忆鲜明起来，因此觉得的相似此刻差别巨大的完全是两样东西。
武皇虽喜怒不形于色，但莫默却一直关注着武皇。见武皇如此平淡的模样，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莫默举杯，仰头一口饮尽，或许有些醉了。
醉了，便放下顾忌地直视着武皇。莫默身形微微前倾，像是要全力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然而极限也只是莫默身形微微前倾。
莫默努力地往前压去，那姿态就像要将对面的人扑倒一般。
但是，莫默的姿态却禁锢在那方寸之间，一丝一毫也不能多。
武皇平静地看着莫默，不受任何影响。
莫默狠狠地咬了咬牙道：“我要成帝，我才不信什么帝孤！”
武皇眼神闪烁了下，看向莫默道：“你可知你道前的是我？”
莫默点头道：“我知道！”
武皇又道：“那你怎么成帝？”
莫默痛苦地抓着头。
武皇眼神忽然变得冷漠道：“你是要舍去现在的道成帝么？”
莫默失力般地坐回原地，他喃喃道：“我不想……”
“那你怎么成帝？”，武皇追问。
“那你怎么才能成帝？”，武皇再问。
莫默抓着头，表情痛苦。
武皇静静地酌着杯中皇冕，仿佛怎么也喝不完一般。
莫默陷入痛苦的纠结之中。这一次和武皇相处，那样曾经平静的理智。
终于，莫默仿佛下定决心地抬头，猩红的双眼看向武皇道：“你到底要不要我成帝？”
莫默的声音嘶厉，仿佛恶鬼。
武皇也是愣了一下，好像问题的关键的确是在她。她比预想的提前成帝了。
也不对，是莫默比预想的成长得慢了……
也不对……
武皇的细眉微微挑动着。
而莫默不待武皇回答，他就痛苦地扯着自己的头发，状若疯魔道：“我不能，我无法承受看着你一点点地离我而去……”
“我要成帝，哪怕舍弃唯一剑和真一念，我也要成帝！”
武皇注视着莫默，表情微微波动着。她语气淡漠道：“成帝又能如何？你，守得住我的后方吗？你知道我面对的对手是何等层次么？”
无论是玉灵王和莫默，一直以来想着的都是如何和武皇并肩作战，甚至是替她挡住前方的刀剑。然而事实却是，哪怕成帝，他们甚至连武皇的后方都守不住！
因此，玉灵王不惜走上绝路以求突破极限成帝！
而莫默，想要的只是成帝么？
成帝了又有什么用？
武皇酌着杯中的皇冕，表情索然。
莫默痛苦地抓扯着自己的头发，状若疯魔。
不成帝，渐行渐远。
成帝，同样渐行渐远，甚至连唯一的羁绊都要舍去……
莫默要如何去选？怎么选都是不能接受的结果！
莫默痛苦地仰起头，声音凄厉道：“那我就祭炼自身成为你手中的剑！”
武皇表情略微有些震动。成帝，只为了能有资格作为自己手中的剑么？他可知道，这样他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如果是自斩的帝境真灵。武皇不需要，因为她现在的剑中便有天道真灵。
莫默想要成为武皇手中的剑，只能祭炼自身完整的帝境。那样的话，莫默最少要失去自我……
可是对于莫默而言，那也比看着武皇一步步远去，自己却始终无法追逐赶上要好。
武皇有些不悦地把手中酒杯按在身前素案上。一瞬间，无论是酒杯还是素案都破灭成无数碎片。
武皇冷冷出声道：“我不同意！”
莫默痛苦地跪倒在地，妄图以撕扯头发的痛感刺激自身。他疯魔般地注视着武皇道：“那你到底要我怎样啊！我尽力了，尽全力了，但是我做不到……”
武皇起身，俯视着脚边的莫默，淡漠道：“你后悔了吗？”
“后悔了，就放弃吧……”
“我可不喜欢懦夫！”
说着，武皇转身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