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望天的话使苏宁用十四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一夕崩塌。他向往的江湖、他羡慕的侠士、他渴求的快意恩仇,在此刻都成了虚无。
苏宁不敢想象。若是他步入江湖,他会不会也成为苏望天口中的,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代价,用尽一切手段,不分是非,不辨黑白。
苏宁越来越惊慌,他不想变成那样。
“我……我……”苏宁心里愈发的乱了。
“想好了吗,这武功你还想学吗?”苏望天逼问道,这时的他笑的十分诡异。
看苏宁没回答他,他又接着问道:“你父亲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
“苏定天,”苏宁理了理思绪,看着苏望天答道。
“怎么死的?”苏望天问题问的越来越快。
“你之前不是告诉我,被山贼杀的吗。”苏宁好不容易定下的心神,又被苏望天挑了起来。
他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以前他还问过苏望天,可苏望天告诉他,他父母被山贼杀了之后,他也就没多想。毕竟从小他是跟着眼前的老头子长大的,他知道老头子对他好就够了。对于父母,他没什么感觉。
“山贼杀的,哦,我之前是这么告诉你的啊。那我现在告诉你不是。”苏望天语气十分平静,听不出什么语气,但是说的内容却让苏宁越来越不安。
“哐当,”苏望天把手里的酒碗扔到桌子上,站了起来。
苏望天站着大喘了口气,慢慢的走到房间靠东墙壁柜子的前面。他将柜子搬开,然后对着墙壁按了下。
随着苏望天的按下,苏宁便看到墙壁凸出来一块,那里有一个暗格。
苏望天从暗格里面拿出一个匣子,这个匣子有半臂长宽,高度也有手掌大小。苏望天看着匣子,左手托着,右手慢慢的摸了摸匣子的表面。
“大哥,”苏望天低声对着匣子说道,他的眼睛有些泛红。
苏望天回到苏宁面前,将匣子递给苏宁:“这是你父亲的东西,这东西以后就是你的了。”
苏望天拿起桌子上的酒坛,也没将酒倒在碗里,直接灌了好几大口。
苏宁将匣子打开,里边只有两件东西,一本书,一柄断剑。他首先拿起的是一柄断剑。他拿起那柄断剑,断口处十分平整,很明显是被人用利器砍断的,没有剑尖,只有剑柄还有一节剑身。
“这是你父亲的佩剑,他说过,剑客,剑断人亡。他做到了。”苏望天望着苏宁手里的剑,对苏宁说道。
“是谁杀的他?”苏宁狠狠地握着剑问道。
“不知道,我不知道。”苏望天喝着酒,样子十分落寞。
“我收到你父亲的传信,按他交代的将那本书拿到手,我又找了他十天,最后看到的只是他的尸首,还有这柄剑。”
苏宁将剑放下,拿起那本书。《清平录》,不是什么武功秘籍,也不是什么武功绝技,很普通的一本书。
看着这本书,苏宁有些疑惑,按说他父亲用性命留下的书不该如此平凡。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父亲苏定天为怎么得到这本书的,又为什么因此送了性命,最后这本书到底代表了什么,这一切的一切,苏宁都不知道,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
苏宁看着苏望天,等着他解惑。可苏望天一摊手:苦笑道:“我不比你知道的多,事后我查了好久,没有丝毫线索。那本《清平录》我到现在已经琢磨了十三年了,依旧没有丝毫头绪。”说着,苏望天笑了笑好像是在自嘲。
苏宁翻了翻那本《清平录》,上面记载:
“……解心释神,莫然无魂。
水流心不惊,云在意俱迟。
一心不赘物,古今自逍遥。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
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幽篁独坐,长啸鸣琴。
禅寂入定,毒龙遁形。
我心无窍,天道酬勤……”
苏宁没读过多少书,仅能识字,但也能看出这《清平录》没多大价值,绝不是什么功法秘籍,至少现在的他没看出什么。
“别看我,我知道的也不多,你父亲留的信也没说什么。这本《清平录》我看了十三年,我唯一发现的就是他能调解人的心境。多读读稍微有点能避免走火入魔的作用,但那点作用还没一些大路货强呢。别的,这十三年我一无所获。”苏望天对着苏宁平静的的说道。
“你父亲是一个奇才,真正的奇才,不管是做什么,只要是他想做,没有他做不到的。那年你爸还有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无意中得到了一本剑谱。”
苏望天的双眼迷离,明显陷入了回忆。
“剑谱不是什么多么高明的剑法,但我们两个却视若至宝。那时的我们和你现在差不多,整天想着练好武功,行走江湖,行侠仗义。”苏望天笑眯眯的看着苏宁。
“你父亲入门很快,我呢,基本是你父亲一点一点教出来的。他不仅将剑谱上的叫法练熟练透,而且在其中加入了不少他自己的东西,使得一手快剑。”
苏宁听呆了,他第一次听到他父亲的事,他第一次感觉离他父亲这么近。这么多年,看着别人有事能找父亲担着,他却只能自己扛着。嘴上说是不在意,可心里总是有些难受。
“我娘呢?”苏宁对他娘有些好奇,按老头子说他爹的事情,他能感觉出他爹苏定天的脾气性格。肯定是心比天高,那他娘是怎么被他父亲看上的。
“你娘啊,你二叔是个大老粗,不知道怎么形容啊……”苏望天说着,眼里突然涌出泪来。
“老头子,你……”苏宁从没有见过苏望天这个样子。
苏望天拍了拍苏宁的脑袋:“你娘生你的时候难产,产婆当时问你爹,是保大还是保小,你爹选择保的是保你娘,但你娘却是咬死要保你。你生下来了,你娘走了。”
苏宁心里发酸,他爹不知道是谁杀的,他娘难产走了,他的父母就是这么没的。苏宁感觉有种违和感,就这么简单的走了……
苏宁总感觉面前这老头子隐瞒了好多事:“你的腿,也是……被人打断的……”苏宁试探道。
“是啊,年轻,不懂事,惹了事儿,被人打的。”苏望天说的很干脆。可是苏望天说的越干脆,苏宁就越不信事情这么简单。
“有答案了吗。”苏望天看着苏宁。
“啊,什么?”苏宁一时没反应过来,“哦,我……”苏宁没说出什么。
苏宁抬起头,直视着苏望天:“你先是吓唬我,乱我心思,又是给我讲我爸我妈怎么怎么样,我爸又是死于江湖恩怨。你是想让我打消学武的念头吧。我告诉你,老头子,别想!我爹的仇,我自己报。”
苏宁突然拿起苏望天的面前盛酒的碗,自己喝了一大口:“不管这江湖是好是坏,我要自己去看看,你别想忽悠我。”
“忽悠好啊,想在江湖上混,那就先学会保命,想保住自己性命,那就学着忽悠别人……”苏望天囡囡道。
“选好了,”苏望天笑的越来越诡异,“既然选好了,明天起早上练功,下午去你就刘叔呢,帮他干点活。嘿嘿嘿……”
“干,干活。你不教我练功?”苏宁不明白。
“早上啊,过犹不及。”苏望天淡淡的说道。
……
“小子,”苏宁推开门要出去的时候,苏望天突然叫住他,“既然你想要步入这江湖,那就做能掌握自己命运,做这江湖最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