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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离乱之象(一)

元昊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睡在待诏殿里。这待诏殿在玉华殿的旁边,是有罪之臣等待皇帝发落的地方。小时候,元昊常常看见被弹劾的大臣跪在待诏殿里,惶恐不安等候父王发落的情形。所以,他对这个地方实在是太熟悉了。不过,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而且是睡在卧榻之上的。

他懵懵懂懂地坐起身,就听见一声淡淡的问候:“你醒了么?”他吃惊地回头,就看见皇帝正背对着他,静静地注视着窗外。

“皇兄!”他叫了声,跳下床来,问:“我怎么会在这儿?”皇帝依旧背对着他,元昊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跪下道:“臣弟恭请皇上圣安!”

“嗯,免了!”皇帝语气依旧淡淡地说,然后回头对侍立一旁的雨奴说:“雨奴,把那些奏折交给元弟,让他自己看看吧!”说完,龙行虎步出了待诏殿。

雨奴答应着,轻轻叹了口气,把几份奏折递给元昊说:“殿下,您自己看吧!”

元昊疑惑地接过奏折,打开,目光扫了下去,竟然俱都是弹劾他的奏章:

“英王元昊,本是妖后苏娃所出,苏娃已经贬为庶人,元昊亦不宜再封为王......”

“元昊身为朝中重臣,却多日无故不朝,实为失仪,表请皇上予以惩戒......”

“英王贵为王公,却狂悖无礼,宜削去王爵,流配充军......”

读着这些奏折,元昊惊出一身冷汗。他不明白,自己从未参与朝政,哪里得罪了这些王公大臣,何以必要置自己于死地?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仅仅几个月的时间,自己竟有了一种乾坤倒转的感觉呢?几个月前,皇兄还生活在阴谋与死亡的阴影里,几个月后,这角色就发生了奇妙的转换。这究竟是为什么?是人心如海,还是天意难测?

想到此,元昊再也坐不住了,他抱起那些奏折向门口走去。雨奴伸手拦住他说:“英王殿下,您这是要去哪里?”元昊一甩胳膊,将雨奴推了个趔趄,气汹汹地说:“不要你管!”说着大步出了待诏殿,直奔玉华殿。走进大殿时,看见皇兄正坐在龙椅上看奏折。见他进来,年轻的皇帝放下奏章,面无表情地望着他问:“元弟,这些奏折你都看过了?”元昊把那些奏折哗啦一声扔到地上,对着元玉朗声说道:“皇兄,这些都是莫须有的,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放肆!”元玉沉下脸来说:“你多日无故不朝也是莫须有吗?身为王子酒醉街市也是欲加之罪?”

“皇兄!”元昊怔怔地望着元玉。他知道,自己这个英王爵位,只不过是按例袭封而已,并无实职,上不上朝,都是无关大碍。至于去民间街市喝酒,那就更算不上什么罪过了。而这些皇兄也是知道的,为什么偏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做为皇家之人,你就该约束自己,不要给人家留下诟病的把柄,这样才不会让朕为难。现在,面对群臣的指责,你让朕怎么做?”元玉沉着脸,眼神里满是责难。

“皇兄,莫非你真要削去我的王爵,把我发配边地吗?”元昊凝视着元玉的眼睛,轻轻地问。

元玉在弟弟的盯视下,眼神不觉闪烁起来。还未及答言,元昊声音沉痛地说:“皇兄,你变了,再也不是那个和蔼可亲的兄长了。”

“元弟,这是在朝堂之上,说话不要太造次了。”

“皇兄,还记得那次夜晚,我们在那家‘醉仙居’喝酒的事吗?”元昊不理会元玉的警告,依然语气伤感地说:“你说从我出生的那一天起,你就把我当成另外一个你。你说曾经在心里发誓:你受过的苦、恐惧、寂寞、孤独的滋味,决不让我再去承受,你说你希望我这一生都能快乐幸福。你还说你不想让我受到伤害。”

“元弟!”皇帝加重了语气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朕现在是皇帝!”

“那又怎么样?皇帝就不讲亲情了吗?皇兄,你知道在那个酒馆里,听你说那些话时我有多感动,多心痛吗?那时我就在心里想,有这样一个真情真性的哥哥,我就算为他去死,也是甘心的。可这个情景过去并未多久,难道你就全忘了吗?”

“元弟!”元昊有些动容,说:“并不是朕要成心难为你,实在是那些大臣们总是在朕的耳边絮甛,你要朕怎么办?”

元昊凄然冷笑说:“皇兄,你不要为难。既是那些大臣们不容我,要杀要剐,你就下旨吧!”

“元弟,你知道因为苏娃的事,朝臣们对你一直存有偏见,所以,所以朕也没有办法。这几天,朕一直在想你的事。朕想你还是去镇守皇陵吧!这样群臣就不会再来烦朕,你也可以在那里静心学习、好好练练功夫,如何!”

元昊叩头说:“臣谢旨!”然后站起身欲走,元玉喊住了他,说:“还有,”

元昊站住,却并未回头。

“以后,你的名字叫天昊。群臣们说,你的名字犯了朕的名讳了。”

“臣谢陛下赐名!”元昊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出了玉华殿。

皇后李若馨的伤势一天天好转,已经能够开口说话了。每天,皇帝下了早朝,都会赶到坤宁宫探视她。这天,元玉来到坤宁宫,握住她的手,殷殷地问:“皇后,今天可感到大好了?”

若馨星眸湿润地点点头。元玉又爱又怜地说:“你真傻,你知不知道,那天朕的手若慢了一点点,你的命就没了。”

泪珠滚出若馨的眼眶,她不无委屈地说:“是皇上逼迫臣妾嘛!”嘴上虽如此说,心里也暗暗后怕。她觉得真是奇怪,自己那晚只不过是装装样子,想吓吓皇帝的。可谁料到那把剑竟如有灵助一般,直向自己的颈项切去。若不是皇帝好身手,自己的命真的就没了。看来,那把“谪仙剑”还真有点邪乎,自己以后倒要离它远点了。

“好好,是朕的不是,让皇后受委屈了。不过,你放心,朕已经让英王去守皇陵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皇后了。”

听了这话,若馨心里一痛,更多的泪水滚落下来,说:“皇上,是臣妾该死,害你们兄弟失和!”

元玉坐到她的身边,有些疼惜地望着她说:“你说得对,朕一直很疼这个弟弟的。不过,他的母亲曾经害死了朕一个最心爱的女人。这次,他又要害朕的爱后,朕真的没办法原谅他。朕更不想让自己爱的人受到伤害,所以,让他去守皇陵,是最好的办法,可以再那里好好反省自己。”

“臣妾谢过陛下的护佑!”若馨在枕上欲坐起口头。皇帝赶紧按住她说:“哎,别动!皇后,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只管好好养伤,朕等着与皇后同享富贵呢!”

皇后,只管点头,眼里却是泪水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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