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武被抓了,莫家人除了莫桂花和莫妈妈,一片欢笑,对于哥哥姐姐来说这算一件好事,早就应该发生的好事,总比看到他横尸街头要强多了,有国家治他,要比社会治得好,莫妈妈也懂这个理,可是作为母亲,她应该为儿子的遭遇而流泪,手心手背都是肉,就算是个指甲盖也是连着心的,疼。莫桂花哭,自然就不必多说了,尽管没有人怪罪过她,可还是像一个犯了大错的小学生,不敢看兄弟姐妹们的眼睛,只顾着低头流眼泪。
莫武弄瞎了张半仙传遍了张丰收家所在的村子,有人骂他,有人夸他,至于他为了哪个女人出头的,人们都不知道,想象和猜测是大家伙闲聊时候最能激发人兴趣的,人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总是以这个事情起个头,打开话匣子,慢慢的莫武被妖魔化了,成了人们心里头和鬼一样的存在。只有张半仙知道莫武是替他姐姐出头,他不敢说,他几个徒弟也不敢说,几个人怕这莫武出狱了还要来找麻烦,惶惶不可终日。
张丰收知道原因,心里头拧成了麻花,莫桂花的裤子到底有没有被脱下来,被他压在了心底,但莫桂花的无知才导致的局面点燃了他的怒火,拿着扫把打了莫桂花一顿,莫桂花不像莫桂花,不哭不闹,想象着是妈妈在打她,两人各有心思,莫桂花的安静打开了张丰收五味瓶的盖子,拿着扫把使了大劲,吓得张一哇哇的哭。接二两三的事情让莫桂花像脱了皮的蛇,丢掉了什么,得到了什么,她搞不清楚,去想?对于一个生活走一步看一步的人来说,她是不愿意打开脑筋,找这个烦恼的。张丰收的行为抛开家暴的层面不说,有点小家子气,男人一旦这样,就有点折磨人了。
莫武被判了三年,在张半仙的心里是眨几次眼睛就过去了的,可在莫桂花这里,是在心里头累起了石头,度日如年。
葡萄树在四月份发了嫩牙,想要它爬满架子还要好长一段时间,都说春季栽种葡萄树要比秋季栽种晚一年开花结果,看来今年的院子没有绿荫纳凉,一副空架子,显得院子里难看了一些,院子的西墙边上被莫桂花围了一圈用木条编成的栅栏,在里面养起来了鸡苗,日子充实了。
张一的一岁和别人家一岁的孩子没什么两样,呀呀作语,身子骨硬了,能在妈妈的搀扶下挪几步,养小孩子最累的时候也就是学走路这段时间了,妈妈总要弯着腰,一段时间下来,弄得腰酸背痛,对于莫桂花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张一的身上绑一个布袋子牵着,东倒西歪的,也得随时注意着。生孩子的时候是精神上折磨人,现在是身体上折磨人,反正养孩子是个折磨人的事,折磨的都是女人,男人们总是站着观望,能抱上几下也得心情特别好的时候,在村子里能看到的也都是男人背着手走在前面,女人抱着孩子跟在后面。要是有谁家男人心疼自己的婆娘,抱着孩子走在前面,会被骂不像个男人。在莫桂花看来男人干苦活赚钱,女人带孩子做家务是天经地义的事,就算女人也干着苦活,最多也只能说这个女人苦,所以男人的行为都是在女人的情理之中。
张半仙自从瞎了之后,生意比以前好了,到底是两个眼瞎了要比一个好。骂他的人更骂他了,喜欢他的人更喜欢他了。莫武来过这个院子以后,在张半仙的心里就没有离开过,半夜里还会跑出来吓一吓他,这时候关二爷也不显灵,菩萨也不管了,满院子贴道符也治不了,张半仙的日子不好过了,尽管徒弟们轮流的陪夜,可莫武手里的筷子比关二爷的刀要吓人的多,吓的张半仙睁不开眼睛睡不着觉。
张半仙不见了,没人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走的,也没有想明白他是怎么走的,徒弟们发疯似的找了几天,一会听人家在东边村子看到过,一会听人家说在西边村子看到过,南边村子,北边村子都有人说,徒弟们方圆二十公里找了个遍,始终没有找到,几个人在张半仙的院子里哭的可伤心了,哭着哭着,就激动了,愤怒了,张半仙的院子里被砸了个遍,一边砸着一边说“我们以后怎么办,我们以后怎么办”,他们的未来没有了,于是门有了洞,墙有了洞,就连屋子里供奉的关二爷也有了洞,张半仙苦心经营的仙洞,被砸了个稀巴烂,就剩下洞了。
莫桂花还是从张丰收的嘴里知道了张半仙不见了,张丰收是故意的,小家子气又在这男人心里头作祟,“张半仙”这三个字在他的嘴里重的能坠死个人,对于莫桂花来说,背上的疼痛没有了,心里面的疼是挥之不去的,虽然嘴上不说,可脸上难免有些异样,这是张丰收不想看到的,又是他想要的,他哪里能感受的到莫桂花的心里,不高兴写在了脸上。
“马上农历四月份了,孩子的生日要到了”莫桂花有意想岔开话题
“嗯”张丰收坐在床边上抽着烟,眼里望着墙角,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不爱搭理莫桂花
“是十几号?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生他的那几天光顾着疼了,也忘记是几号了”莫桂花试图把张丰收拉到自己的话题上
“你还能记得什么,连自己孩子的出生日期都忘记了,你怎么不把自己忘了的”张丰收瞟了一眼莫桂花,脸上的不满又重了些
“我本来就不知道我自己的,俺户口本上的都是瞎写的”莫桂花这才察觉了张丰收的不高兴,以为是累了,毕竟是该睡觉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代人都是贱命,兄弟姐妹多,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谁还关心你是什么时候出生,难道你知道啊”
张丰收倒是知道自己是哪年生的人,对于月份,也只能准确到七八月这个样子,莫桂花说的对,日子苦,孩子多,谁还有心思在乎这些,张丰收家里本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不到一岁就夭折了,扔在了东边田埂边上,张西祥夫妇甚至都没流过眼泪,张丰收也是被扔过的,一次发烧晕了过去,以为是死了,张西祥没多想就扔掉了,还是二麻子媳妇看见小娃子身子动了才给捡了回来,保住了命,要不是,哪儿还有他啊,虽然认同莫桂花的说法,可是脸上还是一副不饶人的表情,怪罪的说道:
“现在生活比以前好了,日子也好过了,你又不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这本来就是你女人的事,你还能有点什么用你说,你能有点用吧”
张丰收跺跺脚,狠狠的掐灭了烟头扔到了墙角,甩了一下薄被子就钻了进去。
“别生气了,别生气了,明天我去问问你娘不就知道了嘛”莫桂花抱着张一扒拉着张丰收的肩膀,讨好的说道
“你娘,你娘的,俺娘不是你娘啊”张丰收早就注意到莫桂花喜欢这样称呼李兰,这是找到机会了,名正言顺的生气了
“是俺娘,是俺娘,俺的错,俺以后注意”莫桂花的回答带着笑,可是看着张丰收闭着眼睛不说话,也是自讨没趣的忙着哄着张一入睡了。
张丰收和莫桂花是少有的自由恋爱,故事并不浪漫,张丰收去莫桂花的村子看电影,两个人抢前排位置,争吵中看对了眼,谈了半年恋爱,在双方父母都不同意的情况下结了婚,张家说莫桂花不懂礼貌,好听难听的话都往外说,不顾人,应该不是个好儿媳,莫家虽然没了往日的风采,可还保持着富家人的姿态,说着和张家门不当户不对的话,张丰收应该不是个好女婿。莫桂花的想法没有那么复杂,喜欢就结婚,谁也管不着。张丰收虽然犹豫,可挡不住莫桂花那份火热的眼神,还有自己已经安耐不住的少男的心思,最后张丰收半推半就的被莫桂花拽进了草堆里,生米煮成熟饭了。两个人就这样没羞没臊的结了婚,直到现在。
莫桂花哄睡了张一,钻进了张丰收的薄被子里,夫妻两个人好久没有在一个被子里过了,张丰收也就是这两天没有倒头就睡,虽说心里头不舒服,但也是因为在乎莫桂花才泛起的醋意,莫桂花伸手一个拥抱就彻底融化了张丰收的心,莫桂花知道张丰收喜欢生气,时间总是不长久,转个脸就能消气的人,算是摸透了这个男人。
张丰收扒掉了莫桂花的裤子,莫桂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