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桂花在县医院磕头谢恩的事迹,成了城里人茶余饭后的话题,充满了正能量,甚至到了歌颂的地步。真正帮助过莫桂花的人没有出现,倒是院长先有了主意,听说张满收和莫桂花的这层关系更是欣喜若狂,先请了报社,再请莫桂花。
院长的要求不高,就是想莫桂花讲这事迹的时候,能把他塞进去,最好说一说他怎么勇斗歹匪,救出了孩子,安全的交到了莫桂花的手里。院长说他的名誉上去了,医院的形象就上去了,医院好了,张满收未来的道路就宽了,
莫桂花拒绝了,然后有了一系列不良反应,院长生气了,对张满收爱理不理的,张满收生气了,对莫桂花爱理不理的,莫桂花的日子像是往着泥潭又陷深了一步。
莫桂花在外面也见惯了人情冷暖,本来她是想着能给张一起到教育意义,可是却偏离了轨道,现在好了,医院也去不成了,也算是正是时候,能省下不少时间寻找张丰收,对于张一的成长,莫桂花也无暇顾及,在她的脑子里张丰收是全部,她始终认为张一会明白的。
莫武回家的消息对于莫桂花来说就像是天堂传来的福音,可是当她骑着自行车走在半道上的时候又好像悟出了点什么,坐在路边的水沟旁哭的伤心欲绝,那凄惨的声音惊的树上的鸟儿四飞五散。
当没见过张丰收的话亲口从莫武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莫桂花已经麻木,眼睛呆滞无神,好像这世上再也没有可留恋的了。
莫桂花认为张丰收是个老实人,老实人就善良,他不是一个能被外面花花世界栓住脚的人,在他的心里只有家,现在老实巴交的人找不到家了,多半发生事故人已经不在世上了。
莫桂花看着天空,扒拉着袖口抹了两把眼泪,对着天喊到“活要见你人,死要见你尸,我就不信我莫桂花找不到你。”
莫桂花在李兰的坟墓旁边堆了新坟墓,说是给张丰收留着的,张西祥知道后也只是默不作声哀声叹气,祠堂里的那几个老前辈也没有出面阻止,好像这张丰收不在人世的想法已经走进每个人的心里,村子里又多了一户可怜人家。
张一跟着张西祥住在老房子的茅草屋子里,莫桂花嫌着张庆的老房子不吉利,也搬了出来,回到了老院子,热热闹闹的院子已物是人非,莫桂花想着说这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没想到这还没到十年的时光,自己已经过的比以前更差了,好像老天有意和她过不去,本想着日子有盼头,现在可好,一黑到底,再也没有希望了。要说这沮丧的想法始终笼罩着莫桂花,这辈子也就浑浑噩噩的过去了,可莫桂花就是莫桂花,不好的想法来的快去的也快,没希望就造希望,莫桂花是一个能给自己造动力的人。
莫武是个讲义气重感情的人,他姐夫是因为找他不见的,他怎么能安心的去干别的,莫桂花顺着自己的方向又出发了,莫武顺着另一个路线也出发了,莫武说他的后半辈子终于算是有事做了,莫桂花临走之前抱着莫武哭,此时无声胜有声,她说不出感谢,只是说“姐一辈子都是你的姐。”莫武知道她在想感谢自己,想说只要她有吃的,就有她莫武的,莫武怎么能不知道,所以他一个劲的摇头,告诉她这是理所当然的,是他的错,想尽办法让莫桂花的心里不要有包袱,再说了他是个男人,抛开一切不说,他帮姐姐也是天经地义的。
张西祥怎么能不知道莫桂花的苦,要是他再年轻一些,怎么能让一个女人在外面吃苦受罪,他骂自己是个糟老头,出去了也竟是麻烦,也只好在家带孩子,可是在家也不好过,他就是再细心也总有照顾不到的。
有一次张一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的,急坏了张西祥,老爷子带着他好不容易的到镇上的卫生室看病,医生正在开方子抓药,张一捂着嘴想要吐出来,那医生撇着嘴,嫌弃的要命,推着张一就说“赶紧出去,赶紧出去,别弄脏了办公室”,张一才四岁多,根本不知道些什么,可张西祥就不一样了,他气坏了,指着医生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张一后来还是吐在了院子里,药也没抓成,医生说了张西祥是个疯子,自己才不会去给这样的人家看病,最后还是找了张满收的师父。
还有一次,张一晚上和别的孩子玩捉迷藏,几个孩子玩的野,跑遍了大半个村子,跑了东头跑西头,轮到张一抓他们的时候,他们几步就消失藏了起来,大半夜的,张一找东找西的,最后迷路了,跑到了晒场东边的大坟地睡着了,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什么灵异事件,张一不偏不正的趴在了他奶奶李兰的坟头睡着了,最后人家几个孩子藏的太久感觉无趣了,就都回家了,可急坏了张西祥,儿子不见了,可不能再把孙子丢了,他像发了疯似的满村子找,那些闲着没事的男人都被他找来帮忙了,村子里好久没有这样乱过,大喊着张一的名字,有高有底的声音,乱糟糟的,最后找到张一的时候,张西祥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瘫在了地上,再看着他趴在奶奶的坟头的景象,更惹得老人家嚎啕大哭,周围都是那些后辈们,他再也不要面子了,好像是积攒了好久的乌云,终于下了一场狂风暴雨。
还有一次张一调皮,卡在了水泥管子里,小家伙哭的昏天暗地,脸上都变了色,惨白惨白的,像是得了重病正等着宣布死亡一样,要不是村子里的几个小伙子有耐心的一点点的敲坏那硬的不得了的管子,估计张一的腿都要坏掉一条。
几次下来,张西祥的精神就被消耗的差不多了,他整天提心吊胆的,想这个想那个算是操碎了心,人像是打霜的茄子,已经蔫到了人生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