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终于放假了,这个冬天就不能让我好好过吗?”我躺在沙发上,抱怨老妈的苛政。
老妈义正言辞,“今天我让你好好过,高考有你哭的时候!给我起来,补习班我已经联系好了,现在就送你去。”
我大叫,“妈!我才刚放假三天!”
老妈,“管你几天,你也不看看你考那点分,只差一颗米,一颗米你就进不了文尖班了。你还不知道笨鸟先飞,以后只有考倒数的份,再被刷到下一个层次,看你找谁哭。”
我无力反驳,哎,假期恐怕无望了!原本想着寒假是结束一个深渊的开始,没想到是进入另一个深渊的序幕。
补习回来后,正巧撞见倒垃圾的楠风,我殷勤的跑过去,“你出来倒垃圾啊?看不出来你这么居家……”真的越来越喜欢了,我老脸一跨,可惜不是暖男。
楠风看着我背着书包,略微有些惊讶,我可怜兮兮的向他解释,“受父母的压力,被逼无奈去补课了。”
楠风抱着手,修长的身躯挡住了部分的阳光,逆着光,他棱角分明,“你确实应该要好好的补一补。”
我嘟嘴,“你小看我!虽然进不了理尖班,可是也是一个文尖班的人。”
楠风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垂眸,敷衍的说,“挺厉害的。”他转身往回走,“不过作为文科生,去补课有些……浪费资源。”
我跟上去,“你成绩那么好,假期不参加补习班?”
楠风按了电梯,手指修长,筋骨分明,非常漂亮,“参加,不过今年不打算参加了。”
我和他一起从电梯里面出来,我正准备去敲门,不由自主地盯着他手里的钥匙,“你爸妈不在家吗?”
楠风嗯了一声。
我点了点头,“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爸妈,他们是不是经常不在家。”
楠风打开门,“下个学期见。”
我淡淡一笑,分班了,恐怕不能天天见了。
不过还好,以后可以一起回家。我哼着小曲,换好拖鞋,摔在沙发上,眯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此时的我,还不知道,楠风所说的下个学期见是什么意思。等我去文尖班报道的时候,看见楠风靠在座位上向我招手。
我便心中笃定,今生赖上楠风!
也是从那之后,我们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改变,我们对彼此默默关心着,却不曾言说。
我们为对方挡桃花,我做得霸道蛮横,佯装生气,甚至有时大动干戈也不觉得羞涩,也会装作满不在乎却气鼓鼓的看着他。
他做得不知不觉,内敛隐忍得我从未察觉,或是端着冷漠脸,等着我自己解决,亦或是生闷气对我冷言冷语。
明明有那么多的回忆,可是却没有一次是他放下矜持,契合我的快乐。
一滴泪,掉在沙发上,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号码。多么熟悉而又陌生?
即便是隔着音筒,我也能感受到他声音的厚度,像一张巨网等着我靠近,以前隔着一个太平洋,我日日思恋。
可是现在,彼此的距离仅仅隔着一条电话线,却好像两个平行空间永远都无法重叠。
我以为,他不会那么绝情,至少他不会这么自持清高,他还会再打电话给我的。
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一等,便是四年。
一颗再怎么灼热的心,也会被日日漫进胸腔的寒冰浇灭。
时间,可以让一个不谙世事男孩褪去稚嫩成为一个内敛稳重的男人,也可以让我决心不再爱你。
如若有缘再相见,我会微笑着跟你打招呼。
“好久不见,楠风。”
就像此刻这样,温柔而大度,礼貌而疏远,里面包含着成长的事故。隔着一张饭桌的距离,我们只能看见对方脸上的面具,故作轻松,从容面对生活中一切的突然袭击。
楠风端着一杯红酒,靠在椅子上,听见我的声音,没有多少惊讶,眼里毫无波澜,或许他早该料到我们就应该是这么一个结局。
不完美,却不再会针锋相对。他放下酒杯,站起来,这是给我最大的尊重了,楠风导演。
楠风一站起来,坐在他身边的人也纷纷站起来,还以为我是什么大人物呢。
他的眼睛深邃漆黑,整个影子压下来,便让我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我的整个身体,完全挡在他的阴影里。
他冷峻的面容,在灯光下,没有一丝温度,西装笔直。
“好久不见,尚小赖。”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平淡的语调没有任何修饰,周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以及多年久居高位的距离感。
我不想去琢磨他字里行间的含义,我捂嘴轻笑,“我一直以为,楠风导演会不记得我们这些人了,刚刚叫起来还怪尴尬的……呵呵……”
周围哪一个不是摸爬滚打的人精,隐隐察觉我们之间微妙的气氛。
副导打了个圆场,“既然人都来齐了,大家都入座吧,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执迷不悟》的作者尚小赖,也是我们的编辑,原本是个心理医生被我挖来的。”
副导细心的一一为我引荐,“楠风导演,你们既然认识,我就不多介绍了……他旁边……”
我礼貌的打断,“肖导,还是要麻烦您给我介绍一下,毕竟六年没有见了,早就模糊了。”虽然知道这番话实在不知抬举,可是就是忍不住暗暗嘲讽。
楠风仿佛没有听见我们的对话,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旁边立马有人掏出打火机,殷勤的给他点上。
副导给我使了一个眼神,怪我不懂事,说话不漂亮,但也还是给我介绍,“楠风啊,是业界最年轻的知名导演,从美国进修回来后继承他父亲的衣钵,拍了一部好莱坞大片,从此名声大噪……嗯,后生可畏!”
眼里的欣赏显而易见,可见他在业界确实很有影响力。
“来,尚编辑应该不是圈内人,不知道这些也不足为奇,虽然是美女也要自罚一杯,来。”副导热情的给我满上一杯红酒。
我当然知道副导这是在帮我,算是给楠风赔个理。接过酒杯,笑看着楠风,“楠风大导演,我先干为敬!”
楠风重重地放下酒杯,沉着脸,脸上难得有些积怒,“不用。”
众人的心皆是一悬,酒桌文化是一门考验人的技术,在酒桌上你可以结识朋友,也可能结识敌人,是敌是友,就要看你的本事。
我不为所动,一饮而尽。
我笑得灿烂,仿佛对周围气氛的变化没有一点感觉,“楠风导演,我可是全部喝光了。”
好似在说,我可是很诚心的。
楠风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漆黑的瞳孔让我寒颤,我知道他在生气,我嘲讽一笑,可是他哪来的这个资格?
我不想扫了大家的兴,把酒推到一边,笑嘻嘻地招呼大家,“吃菜,吃菜,大家好不容易来聚餐,一定要吃得尽兴。”
副导也和我一块张罗,气氛才慢慢活跃起来。至于对面那尊佛,大家有礼相待,却也不敢过多招惹。
我猛然间想到一句话,脾气差的人总是会有人怕他。
在这期间,我和他们相谈甚欢,时不时相互敬酒,互相恭维。我不怕被他看到,此时虚伪而世故的我。
我们都要长大,不是吗?
一顿饭吃下来,楠风几乎没有动筷子,在大家吃饭的时候因为他在喝酒,在大家喝酒的时候他也在喝酒。
而我也好不到哪里去,肚子里一半酒一半菜,可是我的酒量却极其的好,不但没有醉,还精神抖擞。
大家都喝了酒,即便有车也不敢开,把他们送上的士或者交给助理,副导不放心我,要亲自打车送我回去。
被我婉言拒绝,他却十分热情,扯着我的手,便在马路边打车。
这个时候,一辆新款奥迪车停在我面前。
“肖导,你先回去吧,我的司机送她回去。”这番话让人无法拒绝。
副导怪异的看着楠风,他和楠风合作多次,对他的品行也有所了解。
楠风在业界的风评一向很好,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今天多次失态,已经很让他摸不着头脑。
现在还要主动送一个女人回家,这是他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莫非这两人……
他看了看我,想要征求我的意见,我无所谓的笑了笑,“放心吧,我们是高中同学。”
副导这才走了。
副导走后,我并没有上车,我本来就没有打算上车,只是不想让副导送我而已。
一阵暖风吹,扬起我的头发,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楠风坐在车子里面静静的等,他忘了,我已经不再是当年对他死皮赖脸的我。
我转身就走……
“尚小赖!”
我没有答应,也不打算回头,我决绝的想要离开,不想再和他有半点瓜葛。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的车,他一把抓住我,将我拉进怀里。
我有些懵。
我的鼻息充满了他熟悉的味道,令人无法自拔,让我沉醉在这样虚假的温柔中整整三年,撞进他温暖厚实的怀里。
却少之又少。
他弓着腰,深深的把脸埋在我的发丝里,我可以清楚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甚至能感受到他胸口起伏的心跳。
彼此的体温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热度,这种温存来的太晚太晚,我已经累了,也已经等够了。
早就不想再等下去,为什么还要去细细体会,我对自己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恶心感……
“我想你……”我完全断片。
这一声,仿佛是在叹息,叹息这六年时光太长,缠住腰肢的力量渐渐加重。
这一声,甚至还有我不愿承认的哽咽和颤抖,他脸颊上的湿润差点,差点让我缴械投降。
他……哭了?
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样柔软的话,也从来没有向我流露过他的不安,从来没有这么脆弱的需要我的安慰,从来没有这么失态的强迫过我。
可是,我无法再承受……
我瞬间清醒,将他一把推开,让风灌进我们之间,我冷笑,“呵呵~可是我没有,一分一秒都没有!”我想,年少的我一定做梦也想不到,我会用这么恶毒的语言去攻击他,这个我爱了九年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