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德这才注意到,这些鱼人的身后是一座巍峨的宫殿,正是在保护罩外面看到的那座。它是整个城市的至高点,从近处看,这座宫殿更显得古朴大气,无论是高大的入口,还是粗壮的石柱,都显得异常地雄伟壮观。
红毯一直延伸到大门口的石阶底下,站在两侧的侍卫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各式长柄武器,一对一对在空中相互交叠,用强大的武装来表达对尊贵客人的敬意。
这迎接仪式还真是奇特!
诺德能感知到,头顶那些寒光闪烁的冷兵器没有任何恶意,这只是他们这里的习俗而已。
他维持住一脸淡然的笑容,跟妮拉赛克肩并肩走进灯火辉煌的宫殿里。
……
在大陆上,有一群上古之神的使徒,
他们拥有深海一样的眼睛和强悍无比的身体,
他们爱戴他们的神祗,发誓为他奉献一切,
在那个阴霾的下午,
乌云遮住了太阳,冰霜覆盖住大地,
世间万物化为荆棘,脚下陆地坠向无尽深渊,
古神念动咒语,大地顷刻变成海水,让他们永远埋葬在海底,
为了生存,他们放弃双腿,
为了生存,他们封闭大门,
自此,他们永远停留在海洋深处,
自此,脚下的大地有了新的名字,
陨落之地。
宽敞的大殿飘荡起悠扬的歌声,似盘桓在人世的幽灵一样,如泣如诉,虚无缥缈。
女王妮拉赛克的会客厅里,一架竖琴的琴弦自动流淌出美妙的音调,为这不知从哪里飘出来的神秘歌声伴奏。
诺德感受着这凄婉的音乐和唱词,很快就明白了,这大概是鱼人族的历史。
这些人是遭到古神的背叛了吗?他心生同情。
不可能!古神怎么会背叛他们!他的另一个想法居然有些愤怒。
他们的处境不会是假的!第一个思想反驳道。
愚蠢的东西!你们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懂!第二个思想依旧很强横。
诺德猛地哆嗦了一下,连忙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女王妮拉赛克的嘴巴上,他看到她的嘴唇在不断蠕动,却压根没心思听她在说些什么。
我到底怎么了?之前几次只是有两个念头一闪即逝而已,可是这次竟然这么清晰!
他们在交流,在争执,在维护着各自的观点!
各自的……观点?
为什么同一个大脑里会出现两个截然不同的观点?
我的身体里,是不是出现了传说中的第二人格?
这下,诺德开始不得不正视自己身体里的异样,他的额头开始渗出冷汗,连女王的话都没有听到。
女王妮拉赛克有些迷茫地看着他,她居然看不透这个年轻男人此刻正在想些什么,但她能感受到他的无助和慌乱。
“尊贵的客人,你还好吗?”
她关切地把手伸向诺德的胳膊,后者在被碰触到的一刹那立刻后退两步,仿佛受到了严重的惊吓。
他盯着妮拉赛克的眼睛,然后,他看到了她的眼睛里倒映着一张略显狰狞的面孔,同时,在那一片看不见底的蓝色当中,有不安的光芒一闪即逝。
是的,他看到了那双一成不变的蓝眼睛中所包含的情绪。
这怎么可能?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都感觉有些呼吸困难。
“对不起,我的身体……不太舒服。”诺德尽量表现得轻松。
他想起了之前在城外时艾薇尔的话:我能通过您的细微面部表情断定您的心中所想,当然,如果您所想的事情与当前无关,我就无能为力了。
刚才这位鱼人族的女王肯定不知道我的表情意味着什么!
她当然不知道,她要是知道倒还好了,可以让她来告诉我那究竟是什么!
诺德的心情一瞬间变得很糟糕,但那种被剥光衣服示众的难堪感觉却减轻了不少,他的脑袋里灵光一闪,似乎找到了不被鱼人族看穿心事的办法。
妮拉赛克沮丧地垂下头,慢慢挪到与会客厅连接的平台上,那里放了一张小巧的桌子,上面摆着整套的下午茶,各种贝壳制成的餐具看起来十分别致。
她坐到一把宽大的椅子上,然后甩了甩尾巴,招呼诺德过去。
脑子里渐渐平静下来,诺德跟过去,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诚恳地说:“抱歉,刚才我们说到哪了?”
“您说您不是一名正统的魔法师。”
刚才在谈到这个话题的时候,诺德的一切表现还都很正常,她也因此得到一个结论——他没有说谎,他真的不是一个正统的魔法师。
可是她不明白,那股强大到直冲海底,并且令魔力感应器直接崩溃的巨大魔法能量是怎么回事呢?
“没错,而且我的魔法常常失灵。所以你提的要求,我恐怕没有可能做到。”诺德实话实说,看着妮拉塞克失望的表情,虽然这件事来讲他并没有任何责任,他还是补充了一句:“很抱歉。”
妮拉塞克女王勉强笑了笑,沉思了片刻过后,猛地抬起头来对诺德说:“虽然您不是真正的魔法师,可是总归还是会魔法的,能试着帮帮我们吗?”
“我?”对于魔法,诺德可以说是非常之不自信,“我能帮上什么忙?”
女王没说话,她在斟酌要不要冒险请求一位非正统魔法师帮忙。
诺德没有催促,他趁机欣赏起城市的美景。
在这个平台上,能看到整个陨落之地的景象,脚下就是居民密集的城市,他们房屋建在山体的岩壁上,每一层岩壁都由彩虹桥连接着,这样的安排的好处显而易见——既不显得拥挤,又能充分利用空间。
在保护罩外面,有好几处像来时见过那样的废弃宫殿群,按照刚刚那歌词里的说法,诺德猜测,陨落之地在很久以前应该地处大陆上的某一角,由于某种神秘的原因,城市连同它周围的陆地一起被古神沉入海底,由此,才产生了“陨落之地”这个名字。
所以,那些宫殿群,原本就是在陆地上的古代建筑,说不定那地方才是这些鱼人真正的家园。
这个被古神遗弃的种族有点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