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德下意识地瞥了在一旁显得局促不安的艾薇尔一眼，紧紧咬在一起的牙齿微微松动了些。
接着，他看也没看妮拉塞克一眼，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用命令的语气说道：“我需要时间来恢复一些魔法能量，在我有能力封印海底洞窟之前，不要再来打扰我！”
……
诺德一动不动地倚在在窗口，眉头微皱，表情肃穆。
窗外，是千篇一律的颜色。
城市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区别，不知从何而来的光线虽然足够明亮，可总让他觉得灰蒙蒙的。黑沉沉的海水被透明的保护罩隔绝在外，抬头看去似乎要随时倾泻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身后响起一个犹犹豫豫的声音：“阁下，您……生气了吗？”
诺德转过身体看着艾薇尔，神情缓和下来。
“很生气。”相反，他的语气十分平静。
“为什么？您不想成为人人尊崇的神吗？”
“神不神的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只是讨厌欺骗。”
艾薇尔垂下头。
一直以来都是女王陛下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在他们看来，女王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正确的，还从来没人指责过女王陛下“欺骗”。
“我想，她不是故意骗您的。”她讷讷地说。
“不只是我，还有你们的族人。”诺德摇摇头，“你们的女王和所有当权者一样，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权不择手段。”
艾薇尔的身体震动了一下，眼睛盯着地板上的一点。
诺德知道自己的话说得有点重，他通过对面女孩的表情看出，她的信仰在崩塌。
过了良久，艾薇尔吸了吸鼻子，想起自己的使命。
她挤出一个笑容：“魔法师阁下，如果心情烦闷的话，我陪您出去走走吧？”
“我不想再逛集市了。”诺德也露出了一个笑容。
艾薇尔想了想说：“要不……我带您去外面走走？”
诺德知道她说的“外面”是指保护罩的外面，他并不反对。之前被救回来的时候脑子还不清醒，所以没有好好感受一下海底的神秘氛围，这次刚好可以再去体验一次。
这可是普通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新鲜事！
出了王宫之后，艾薇尔整个人明显轻松了，她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还时不时跟诺德开上几句玩笑，诺德觉得，之前那个极其话痨的“鱼人族第一女战士”又回来了。
她打开保护罩，架起小型彩虹桥，来到陨落之地的“郊外”。
“魔法师阁下，我们去海矿吧？我带您去看发光的矿石！”
诺德想起来，她上次在集市时就说过“发光的矿石”之类的，只可惜当时自己专注于古神迈拉第的牙齿，所以并没有跟她继续逛下去。
她可真够执著的！
他笑着点了点头，忽然像想起什么一样，轻松地说：“之前我们不是很好吗？别再说‘您’，‘阁下’什么的了，我叫诺德，您知道的。”
诺德的头重新被罩在保护罩做成的“头盔”里，说话声音显得瓮声瓮气的。
“这样……恐怕不行。”艾薇尔有些为难，“女王陛下说了，现在您是古神的传承者，必须要对您无比恭敬才行。”
“别扯了，什么传承者，多别扭！再说这里又没其他人，像原来一样就好，艾薇尔？”他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带上一点点强硬，不容她反驳。
艾薇尔只好半推半就地点头妥协，然后忽然张开双臂游到了高高的地方，她摆着尾巴飞快地畅游起来，绕着诺德一圈又一圈。
诺德仰起头，看到她灵活优美的身形和薄如轻纱随波摆动的鱼鳍，还能看到她嘴唇好看的弧度。
她看来很开心！
诺德看得入迷，眼睛舍不得从那道纤细的身影上挪开，什么难得一遇的海底美景全都顾不上看了。
然后，他随着艾薇尔的引领，渐渐步入了一处海底晶矿。
身边的黄色晶矿越来越多，脚被路面的碎石子咯疼，诺德这才发现，他们周围的景色全变了。
“这就是晶石矿了。”艾薇尔快速摇动着尾巴来到他面前，冲他兴奋地说：“美不美？”
诺德眼珠不错的看着她，轻轻地“恩”了一声。
艾薇尔似乎并没有听出他话里的特别意味，她平举着双臂，原地转了一圈，继续兴奋地说：“看！我就说吧！你一定会喜欢这里的！一会儿我们偷偷用工具采一些漂亮的晶矿回去！”
诺德失笑。
好看归好看，这东西对他们有什么用？
这处黄晶矿位于海底山崖的底部，高耸的岩壁直直插入墨黑的海水里，看不到顶。
在岩壁的周围，一丛一丛地生长着大大小小的黄晶矿脉，矿石晶莹剔透，里面似乎还有一丝丝的纤细血脉在流淌。
越靠近山岩，矿石簇就越多，山崖的底部向下延伸着一条狭长幽暗的隧道，洞口隐隐透出金黄色的光芒。
看来里面的矿真是不少！
再往前走，地上出现了一道一道奇怪的痕迹。诺德仔细辨认它们的形状，终于看出好像是某种大型物体的拖痕，他问：“这矿已经被开采过了吗？”
“是的，我们有专门的采矿人来开采这些矿石，做我们日常应用。”艾薇尔回答：“只不过潮汐日快到了，这几天大家都会尽量避免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潮汐日？”诺德忽然想到，女王妮拉塞克说过，在潮汐日的几天内，海底洞窟会产生漩涡把人给吸进去。
“你不怕吗？”诺德问。
“我才不怕！我可是鱼人族第一女战士！”艾薇尔挺起胸膛，十分得意地说。
诺德被她的样子给逗笑了。这女孩也不知道是过于自信还是怎么的，经常把“第一女战士”这个词挂在嘴边，不过诺德一点也不讨厌这样，反倒觉得他很可爱。
“你是不是不相信？”艾薇尔用力昂起头，海蛇一样的头发甩得高高的。
顿时，一股淡淡的香气钻进诺德的鼻子。
他不自觉地深深嗅了一下，一股更加清晰的香味让他觉得十分惬意，另外被他吸入鼻子的，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不对，这并不是一种味道，而是一种气息……是魔法的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