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陆从维见江起刚刚得了闲,便跑过来了恭贺江起开业,眼神中多有敬意:“江兄,没想到你当真这么快就将这书肆开了起来,恭喜恭喜啊。我带着我几位同窗都前来祝贺了。”说着身后的几人纷纷拱手做辑,口中说着恭贺。
“这几位便可是当时给我拟定书单的几位秀士?”
陆从维点头称是。
江起面带笑意:“果然如此,江起谢过几位了,当初可真是帮了在下一个大忙啊。”
几人自从上次陆从维要过书单,他们就一直好奇江起本人何许人也。这江淮河汉在京城几乎人尽皆知,只是他们也一直没有机会来看看。这才,海纳百川才头一天开张,他们就一同随着陆从维来瞧个热闹。见了江起本人,完全没有商人的油头滑脑,反之给他们的印象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江兄,这都是举手之劳,我等并未做什么,倒是现下开了这海纳百川百川,我等可是能在置办试集书册上省下不少银两。”他们都随着陆从维称呼他。
江起摆手:“这声江兄本就是与仁的戏称,可担当不起。若是能帮衬到诸位一星半点,那便是皆大欢喜了。”
这几人多是家境贫寒,为了置办文房四宝书册省吃俭用,家中颇为拮据。现下江起置办了这家书肆,便是给他们和更多与他们一般的读书人雪中送炭。一人听过此话,连忙道:“江兄此举真是解了我等燃眉之急,若无如此恩惠。。。”还未说完便深深作了一辑。
江起见他们如此,有些感怀,喉头翻滚:“在下开了这个书肆,诸位能买到需要的书籍,在下能够赚到银子,此为互惠互利,并无不妥,更没有恩惠一说。还请诸位秀士无需如此。”
一旁的白慕和孙都行互相深深得看了对方一眼。
开张当日,一千余本书册中居然售出了三百余本,远比江起和白慕预计的好了许多。歇了业,送走了最后一位顾客,江起拒绝了孙都行去庆贺的提议,谢了诸人,顾自留在了书肆后的内室。
借着明亮的烛火,江起来一页一页地动着账簿,按着自己的习惯重新整理了遍今日的账目。江起在案上铺着的雪白宣纸上游龙走凤,记下一笔笔数据,抵挡不住有些不禁上扬的心情。单单开业这一日,他们就售出了三百余本书册,照着这个势头下去,他们必定要加印书册了。
这第一步棋,算是下对了,接着该如何走,才是重中之重。
江起搁下手上的毛笔,拿过那张宣纸,另一手作虚握拳状,食指伸长微曲,有节奏地击打着桌面,陷入了沉思。今日走势最好的是科举试集注,一本是往届榜首和前三甲的答卷文章和注集,另一本是年前刚刚定下得今年各场省试的主副考官,他们曾经做过的文章和喜好。
每三年的三月,便是满京城最热闹的时候,只因为全宁朝的学子都会来京参加省试。自从过了年,各地的举子便会陆陆续续得便会抵达京城,早些来能适应适应京城的口音和气候,以免关键时刻出了什么差错。另一方面,京城的文风较外地更为盛行,可以多参加文会,考前多认识些同年,好做交流。
这些举子每界省试时都能给京城的书肆带来一阵不小的风潮,海纳百川卖的科举试集与京城大多书肆售卖的科举书册相似,都是赶着年前新出炉的。各地的学子都会在这两个月中争相购买这些参考书,一度有洛阳纸贵之势。甚至不少寒门学子为了能够原价买到这几册书籍,不顾严冬,整夜地侯在书肆门口,待那书肆刚刚补货上架,就能第一时间去原价购买。
今日陆从维的几位同窗前来,也是想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买到早已脱销的这几本书。谁能想到,江起的书肆中真的备有这两本时下最热销的科举书籍,且存书颇为充裕。
其实,并不是其他书肆不知此类书籍抢手,这几本书年前才将出来,他们便找人去抄写了,写手年都不得过完。只是他们的书籍都是找人抄写,书肆之中抄写之人根本跟不上这走货的速度,就是差人不分昼夜得抄写,也赶不上这满京城学子的需求。
大户人家不差银子,自然能够通过高价购入这些书籍,只是苦了这些寒门学子了。
如是想来,他这两月可以在这上面大做文章,只是,如此一来,他算是得罪了满京城的书肆了罢。江起敲打案面的手指的速度缓了下来,仿佛看到了山雨欲来之照。
次日一早,海纳百川门口乌压压的聚着一群人。
天寒地冻,一个身着灰袍,略显清瘦的男子打量着周边的人群,汲汲开口道:“这位兄台,你也是来买今年科举注释集的?”
“是啊,听说这家新开业的书肆有得卖,我昨夜打听到这消息,结果半宿没睡好,这不一大早就来了。你也是?”
“不错。”他挫着两手,转头四周望了一圈道:“想必现下来这里都是来买试集的。”
“可不是,而且我听和我住同一客栈的贤兄提及,这家书肆的书价是其他书肆的三成。”
旁边又凑过来一个人:“是啊,我也听说了,且书册干净整洁,字字清晰并无错漏,都是新本,不知道这书肆如何盈利。”
“不知道这书肆如此下去是不是长久之计。”读书人对商人没有太大的好感,可是对于开办书肆之商人,心中还是多了一份善意。
江起从正门口路过,刚巧碰见这一幕。
心里一暖,没有加入他们的话题,而是快步从边门进了海纳百川。离开张还有半刻钟,江起连忙叫来书肆中两个伙计“快,将炭盆搬来,放在四角,都点上。”想了想又道:“都小心着点,记得每个旁边放上盆水。”
“诶,知道了掌柜的。”
见偌大的书肆中暖和了起来,江起吩咐伙计开了门,将寒风中的学子迎了进来。
诸人走进书肆,感到暖意,纷纷互望一眼,直到看到书肆四角点上的炭盆才放下心中的疑惑,没多说什么,只是传来心头一阵暖意。
刚刚那几个书生,快步走到科举书册前,扫过书架上放置的数量,这才放下心来拿过其中一本注集在一旁翻阅起来。
灰袍书生刚翻了两页书册,瞥到了旁边的标价,不禁和旁边一人交头接耳:“这确实是科举试集注不错,看这用纸,字迹,皆是上品,怎会只要四百文一册。”
旁边那人比对了二人手中的书册:“确实,你看你手中这册,与我手中这册上的字迹相差无二,也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竟能有如此笔力。”
一刚刚结完账的书生见二人在这里有说有笑的谈论,指着结账书案前的人群道:“管这么多做什么,二位快去结账罢。”刚刚在外排队的书生全都手拿两本书册排在了付账的书案前,再看那一摞的科举试集注转眼已经下去了大半,赶忙拿起另一本考官文著去结账了。
二人暗自庆幸还好他们来得早,若是再晚一些,也不知道这家书肆还有没有多余的存书了。
其实他们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这里再售书的同时,书肆后面的工坊也如火如荼的印着书,前面的库存一下去,江起就差人从后面搬来刚刚装订好的书册。
海纳百川人来人往,如此小半月,名气越来越大,不少京城里买不到科举书集的学子听说了消息,纷纷前来买书,门庭若市。
海纳百川对街的茶水摊上冷冷清清坐着两人,面色犹为冷冽,和对街的热闹形成强烈的比对。
只听一人道:“高掌柜的,你说这海纳百川哪来那么多书。卖不完的么。”
另一人面色不佳,语气更是不善:“顾掌柜,这当初可是你说的,不用着急,不用着急,用不着两日,他们的书就会售货一空,到时候我们再出手不迟。”
海纳百川刚刚开业,便在京城引起了一阵不小的声音,不禁是学子百姓之中,京城各家书肆中亦然,它的售价低的让这些个大掌柜的们无法不注意到它。却也没有多放在心上,多的是和顾掌柜那般,觉得海纳百川只是才将开业,博人眼球的手段罢了,如此价格和需求量必定无法长久。
直至三日前,他们才觉不妙,海纳百川的势头不减反增。他们自己书肆的生意惨淡,少了许多买书的顾客。
顾掌柜在这大寒天里抹了抹额角上的虚汗:“这。。。谁能想到他海纳百川真有这么多存书,如此低廉的价格下还能强撑这么久。”
高掌柜瞥了他一眼:“依我看,这海纳百川不像是强弩之弓,倒是有些东西。”
这时,一个小厮从旁边跑了回来。
顾掌柜见他过来,急忙道:“如何,打听到了吗?”
小厮摇了摇头:“没有掌柜的,海纳百川的下人各个口风紧的很。”
一旁的高掌柜听到此话,冷眉道:“是嘛,那看来我真是小瞧了这江起了。原以为他就是个乡下来的走卒贩夫,现下我可真要重新审视审视他了。”
一拍旁边顾掌柜的肩膀:“走吧,我们回去合计合计。”
此时的江起在海纳百川中忙得不可开交,还不知已经被人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