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惊人之处在于它总能趁你稍不留神的时候悄无声息地从你的指缝间溜走,似水无痕不可寻,令你唏嘘不已的同时又无能无力。距离上次遇见“讨厌鬼”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她似乎淡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这天,她正在千彩书坊看书。那本女神的《倾城之恋》放在书架的最高处,她踮起双脚努力地去拿那本书,却怎么也够不着。
突然感觉手心有一股热气,周遭飘散一股若有若无的百合清香。她蓦然回头的时候,身边多了个身穿白衬衫的高大少年郎。在她的右侧,与她贴身而立。大手包裹着她拿书的右手。他的手真好看,白皙而修长,像极了女孩子的手。这个自然而然的壁咚方式也是恰到好处,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占谁的便宜。
“喂,你的书。”那人在背后喊了一句。
“不用了,我不想看了,让给你吧。”说话间,刚走出几步之遥的她,淡然地开口,准备去往其他区域。
“这不是你最爱的书吗?真的不打算看了?”
话语未落,雨眠马上转过身来,“你怎么知道那是我最爱看的书?我是不是之前见过你呀?感觉似曾相识。”
“我说你记性未免也太差了吧,苏同学?”
“是你?竟然是你。”雨眠激动地说道,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又碰到你了?世界太小了。”
“谁想再碰到你呀?真是不凑巧,只好让你失望喽。我看你努力了这么久,也没够着那本书,所以大发善心,帮帮你喽。谁让你长的矮呢?看来,你很喜欢张爱玲呀?”
“谢谢你的好心,我忽然不想看了。你那点撩妹的伎俩,或许对其他女孩子有效。不过,我不吃你那套。”她很清楚地说道。
“还有我矮我可爱。决定一个人真正的价值不在于高度而在于他的深度,请你不要这么肤浅。”
“好好好,姑奶奶,你最可爱。可怜的没人爱。”妥协的话语里满是无奈和甘拜下风。永远不要和女人讲道理,因为女人就是道理。直到遇见苏雨眠,他才深切体悟到这句话的精髓。
“这是公众场合,好女不跟恶男斗。”
嬉闹间,引起了公愤。不知是哪个大嗓门的人吼了一句:“这里是图书馆,是公场所,请保持安静。”
二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怪你,怎么每次碰到你,都特别倒霉。已经引起公愤了。”雨眠背对着他,细弱蚊蝇地抱怨着……
蓦地转过身去,发现这人真是“死不悔改”。刚被人家管理员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还敢打电话。
“大哥,拜托你打电话,别拉我下水,好不好。”做着作揖的手势,让他看后,简直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哭笑不得。
几个小时过后,雨眠决定离开,走到书坊门口时,“糟糕,下雨了,没带伞,天哪,谁来救救我。”下雨天留客,留我不留?留。算了,就这样跑回去吧,反正距离学校也不是很远。刚跑出去了几米就成了“落汤鸡”的苏雨眠被一双大手用力拉了回来。
“你拉我干嘛?没看我正在进行百米冲刺吗?”
“你是不是傻?下这么大的雨。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想想淋雨,然后生一场大病,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请假了?”
“拜托,你想象力不要这么丰富好不好?开什么国际玩笑,我可是热爱学习的三好学生,祖国的花朵,民族的未来,才不像某些放荡不羁的纨绔子弟,终日里不学无术。”
“对呀,我想象力一直很丰富,看来你应该多了解我一下。”
“谁,谁要……多了解你呀。”最美不是下雨天,而是与你一起躲过的雨檐。两个人安静地待在一起,时而看天,时而看看彼此,时而看看自己。即使不说话,就这么站着。也是一种微妙的幸福。
“你知道金帛吗?他是全校女同胞追捧的对象。”雨眠的发问瞬间缓解了弥漫在空气里的尴尬。
“怎么,你很喜欢他吗?”他转头看着她,在等一个答案。
“怎么可能?我只是很喜欢他写的歌。谁知道他本人长什么样。”
“他本人长得也不错。”他一副很自信的样子,好像他就是本人一样。
“你见过他?”雨眠好奇地追问。
“曾有过一面之缘。”他清了清嗓子,认真地回答道。
“坐车吗?”看到雨眠走过来后,拉开车门的一瞬间,他前倾了身体,侧耳调侃,“我们祖国的花朵不用坐车,需要多浇灌一下,才能茁壮成长。”听了这话,她转过身去,手却立马被他拉住。下一句却是,老太婆,别磨叽了。司机听了都在忍不住偷笑。坐在车里的雨眠还在纳闷,他什么时候叫了计程车。
原来,刚才她错怪他了,还以为他在闲聊呢。临到学校的时候,雨眠在翻找钱包,包里东西太多了,一时间找到,还真不容易。
“不用找了。”进校门时,他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
“我不冷。”一边坚决地拒绝,一边拿点了外套。
“披着吧。我不是担心你冷,而是我害怕你这副危险的样子容易被男人觊觎。”雨眠看看了自己的衣服,今天穿了白色的长裙,不过这会儿,成了“透视装”,连粉红色的小内衣都显而易见。连忙把外套挡在胸前。固执如他,他夺过外套,替雨眠穿好。分开的时候,他把那本《倾城之恋》给了她。还附了句耳语:“苏同学,记得喝红糖水呀。”
喝什么红糖水?原来她“大姨妈”来了,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要出糗?一定是坐出租车的时候,肚子有些隐隐作痛。那个时候的苏雨眠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幼稚鬼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了。望着他在雨中的背影喊了一声:“外套,我要怎么还你呀?”
“下次吧。”
可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和院系呢。喃喃自语时,她在努力回想些什么。
“艺术系,大二,周锦时。”远处传来他嘹亮的声音。
再回头时,已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进班之后,雨眠才发觉这个班的整体实力处于上游水平,江山代有才人出。自己拼命努力才勉强在上游的边缘徘徊。室友程斐就不一样了,教授之后,拥有强大的家族基因,一场模拟考下来,人家毫不费力就拿到了院系第一。别人家的孩子永远都是那么优秀,天之骄子的存在。
模拟考过后,雨眠就在学校附近的一家Sunshine 咖啡馆做兼职。那家咖啡馆坐落在一栋有十几层楼高的豪华大厦的第一层。四周闪烁的霓虹,交错的红绿灯,各种新颖的广告牌,还有匆忙的陌路人。面对陌生的一切,毫无准备的她才稍微体会到生活的不易。咖啡店的老板跟程斐的父母是校友。她央求了程斐好久,才得来的一份工作,来之不易呀,还是得感谢她。
“一杯卡布奇诺,不加糖。”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是你?”两人出奇地一致发问。
“好巧”,对方又说道。
“不巧,不是冤家不聚头。”雨眠咬着牙怼道。
“锦时,你来啦。我来帮你打咖啡。雨眠你去忙吧。”
“程斐,他是店里的常客吗?”女人的友谊一碰到男人,就成了玻璃渣,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这个是送你的小点心,是我精心研制的最新口味哦。那边靠窗的位置不错,还可以欣赏窗外的美景。”程斐一脸的殷勤,完全忽视了雨眠刚才的问话。
“谢谢你喽。”周锦时温柔的声音简直让雨眠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待他坐下后,程斐跟雨眠仔仔细细地交待道:“他就是周锦时,以后见到他来店里,一定要以VIP待遇招待他,知道吗?”
“我知道呀,你刚才说过他的名字呀,也没什么特别的。不就是周锦时……吗?”
“算了,我不跟你这个与世隔绝的桃源人讲了,说了,你也不懂。干活吧!”程斐一脸无奈地摇摇头,无语的表情显而易见。
他坐了整整一个下午,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程斐只会撑起下巴,傻傻望着他,犯起花痴,说着不着边际的梦话:“哇,怎么会可以生得这么好看,还才华横溢,我要是能嫁给这样的男人,也算是不枉此生了。”结果迎来了雨眠的一个白眼。等到雨眠要下班时,他才缓缓起身,用他那迷死人不偿命,皮笑肉不笑的“狐狸”笑容对程斐温柔地表示感谢“谢谢你送的小点心,很美味,你真是一个心灵手巧的美丽女孩儿,我还会再来的。”程斐瞬间露出一副姨母笑:“好呀,Sunshine随时都欢迎你来。”
下班路上,雨眠递给他一个袋子“谢谢你的西服,我帮你洗了一遍,既然今天遇见了你,刚好就还你了。”
“那你要是今天没有遇见我,是不是就不打算还我了?”他腹黑地问道。
“周锦时,一个大男生能不能不要这么小心眼?我苏雨眠再落魄,也不会想要一个陌生人的东西,而且还是我讨厌的人。”
“嘘,我知道我长得过分的好看,名字呢也过分的好听,但你也不至于叫的这么大声吧?万一待会儿有人跑过来跟我表白怎么办?”雨眠一脸无语的表情,本来不想再多说什么。
“无赖。”
“哎,你又叫我干嘛?看来你的记性也不怎么差,还记得我的小名。”
“你听好了,苏雨眠。我叫周锦时,现就读大二艺术系音乐与表演专业。提到我的名字,想必全校几乎没有几个人不知道的吧,傻丫头?”确实,那个时候,周锦时这三个字响彻整个S大。众人皆知周锦时,唯你苏雨眠不知。
“傻丫头,拜托你件事呗。我最近缺钱用,每天都只能靠吃泡面度日。你能不能跟老板商量一下,让我去店里帮忙。”央求的语气里,真诚还是有的。
“你为什么不亲自跟老板说?或许你去跟程斐说,她一定很乐意帮你的。还有以后你不要随便给人家起绰号,好不好?我们不是很熟。”她直接地回应。
“好好好,我最聪明,最美丽,最可爱,最特别的苏雨眠小姐,你能不能帮我通融一下呢?有你牵线搭桥,肯定Ok。求求你了。”看着他一脸无辜和诚恳的表情,外加作揖的手势,雨眠觉得很是无奈,怪不得是学音乐与表演的。
“这件事让我先考虑一下,最近店里不是很缺人手。”想到这里,雨眠有些苦恼。毕竟,她能来这里也是因为程斐的缘故。
“打杂也可以。”
“发了工资五五分。”她突然提了个要求。
“不行,你也太狠了吧?我都这么惨了,你能对我好点吗?”
“算了算了,看你这么惨,我心里平衡多了。二八分,你八我二。”雨眠表示理解。
“成交,不许反悔!”周锦时立即说出这句话,以防对方反悔。
“君子一言,八马难追。”击掌为誓。苏雨眠并不知道周锦时在校外也有一些其他兼职,比如在音乐吧当驻唱歌手。也不知道他是为了能离她近一点,想随时看到她才选择了这份在旁人看来是大材小用的工作。
回到宿舍,躺到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约会周公。满脑子想的全是一个人,周锦时。雨眠的第一反应就是大脑的间歇性记忆。睡一觉就会自动过滤掉“有害信息”。初识的时光总是那么让人情不自禁地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