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酆渊的家。
直到我看见远方高耸入云的山峰才相信酆雪杭真的带我来的是酆渊的家。
酆渊、酆渊。我又想起了那个瘦骨如柴的少年。
还有他口中的“阿姊”,到底是谁?希望在这里找到答案。
……
“他们都去哪儿?”我指着人流问身旁的酆雪杭。
“逛庙会。”回答我的不是酆雪杭而是旁边的一个民妇。
“两位公子是外地人吧?今儿我们去鬼王庙求平安,你们跟着我就成了。”
“鬼王庙?大过年的去拜鬼王?”
“诶,小公子,你可不知道,这鬼王原本就是我们崇地城的人。”民妇一脸神秘的告诉我。
“哦?”我希望她说详细点,可惜人流太快我们还没来得及说,只顾着往前走。
“每年我们这儿都要讲鬼王的事儿,你去听了就晓得了。”
“好好好。”
酆家村应该和酆氏族有联系,所以拜鬼王也好像没什么问题。
……
顺着人流来到庙前,我用梭隙术如滑鱼般钻到人群最前面。这鬼王的故事才刚刚开讲,我看那庙里的鬼王,怎么看都没看出来他们拜的鬼王是仙界的哪位仙师。
“咳咳。”讲故事的人清清嗓子,一拍惊堂木,沸腾的人群霎时鸦雀无声。
这个说书人是个瘦骨嶙峋的中年人,鼻下还留着八字胡。
他身前有张桌子,桌上放着一方醒木、一盏清茶,手里摇着一把扇子,开合之间尽显风流。
他说的故事绘声绘色,摆的动作惟妙惟肖。
“喂,他没说错吧?鬼王是酆渊?”我拉了一下身旁人的衣袖。
“嘿你这个外地人,怎能直呼鬼王其名!”被我拉住的人厉声呵斥我。
“啊,对不起拉错了。”我放开手,连连道歉。
这也不能怪我,刚刚酆雪杭还站在这儿呢!
我左顾右盼去找他,还没找到人群就发出一声喝彩。反正酆雪杭那么大了不会掉,我就在这里等他回来吧。
……
说书人的那种口气我是模仿不来的,这里就简单讲讲我一直好奇的酆渊的故事:
这里以前还是贫瘠的酆家村。村里酆阿三的媳妇儿又生了一个儿子,排名老四。
这把酆阿三乐的,兴冲冲地直奔家里,结果那天在下雨,地面湿滑。酆阿三跑得太快,摔了个跟头,归西了。
他的二姐去找父亲,结果也在那里摔个跟头,滑入陡峭的山坡夭折了。
酆渊就是这样出生的,当时他还叫酆小四。
他的母亲知道丈夫、二女儿摔死后,就开始不待见酆小四,村里人都不喜欢他,孩子们都欺负他。他们都认为他是大灾星。
就这样过去了三年,一天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一名白衣男子,这群人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期间常常找酆小四说话,那位白衣男子还为酆小四取了个名——酆渊。
没过多久,那群人就离开了。
又一日村长的儿子的阿虎哭着跑回来告诉村长,酆小四把山中妖怪叫来,要把村里人吃掉。
村长一听急了,拍着大腿、组织村民拿着棍子、锄头、铲子……去酆小四家,结果把破草屋翻遍也没找到那个妖怪。
据说那个妖怪是个女妖,白头发、红眼睛,身上还穿着血衣裳。
(这是梦里的那个我?后面的内容就是我没有梦见的了。)
岁月如梭,酆渊也越来越大,他及冠后,母亲纵使百般不愿却也要给他说亲事。
哪家敢把女儿嫁给这个灾星?还真有,但不是村里人。
那姑娘是个城里人,长得花颜月貌、明眸皓齿,语言谈吐、行为举止皆是大家闺秀的模样。
就在大家都好奇这姑娘怎么会下嫁给酆渊时,这位姑娘说出了原因。
原来酆渊回村时从山贼手里救了这位姑娘,这姑娘一路跟着酆渊回村,就是为了以身相许。
酆母自然大喜,连忙择个良辰吉日就迫不及待的让他们俩成亲了。
为什么这么急?
当然是怕那个姑娘听了村里传闻后反悔。
那个姑娘叫散华。
(和酆渊的傀儡是一个名字,难道那个傀儡就是照着散华的模样刻的?)
他们成亲倒是顺顺利利,只不过刚成亲三个月,村里就迎来了旱灾。
他们说肯定是酆小四惹了河神,要把他祭神。
说着就拿起武器去酆渊家,和十几年前一个架势。
他们在酆渊屋里抓住酆渊,把他押到河边,把他绑在木杆上,再把他推到河里。
酆渊落了下去,在河面炸出水花,接着咕噜咕噜冒几个泡就平静了。
彼时酆渊的媳妇刚从娘家赶回来,她在远处亲眼看见酆渊落入河中,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急忙跑去,跃入河中。
她跳下去不久,河面也和酆渊落下去一样,先是咕噜咕噜冒泡,接着就平静了。
故事到了这里还未结束。
酆渊落下去以后,的确死了,但是有一位神女看见酆渊着实可怜,就潜入河拉着他的幽魂游过酆家村,游过凡界的洛川,游过神界的镜川,最后游到了冥界的忘川。
冥界才是酆渊的归属。
他没花多少时间就统治了冥界,把冥界变得完整,把冥界复兴起来,六界的雏形因为冥界而出现。
那位救他的神女,被他尊为冥界最尊贵的人。
经常有人比她与判官弄混,因为她喜欢坐在忘川岸上的花海里写幽魂的生前事。
据说冥界的彼岸花是她的血泪所化。
她一生流了四滴血泪。
第一滴为降生而落;
第二滴为酆渊沉江而落;
第三滴为酆渊被尊为鬼王,化作彼岸花海;
第四滴为冥界所落,被酆渊接住,放入心间。
……
“那散华呢?她为酆渊而死,就没有然后了吗?”故事讲完,人群散去,我问突然出现的酆雪杭。
他“切”了一声回答我:“这种故事你也信。”
“我觉得半真半假吧。比如酆渊并没有成为鬼王,他只是升仙去了酆氏族。
散华的幽魂被他救起,放入了那个散华傀儡中对吧?”我觉得这个说法比刚刚那个更真实。
哪知酆雪杭根本就没有听我说话,还走得远远的。
“喂!”我跑过去。
……
“那个……我可以吃点东西吗?”我戳了戳酆雪杭。
“随你。”
“可是……”我尴尬的搓手,“我没钱。”
“我记得你还有仙石。”
“全给珠儿买花了。”
“珠儿?”酆雪杭回头瞪我,眼中寒光闪烁。
“珠儿……姑娘人很好,那酒也只是、是被逼的。”
“拿去!”酆雪杭塞给我一沓纸币。
“多谢酆大爷的施财之恩。”我兴奋的抱拳回礼,然后急不可待的去买吃食。
……
那美味,我到了客栈还在回味。
凡是客栈,必有一个剧情就是……
“客官真是不好意思,这里只剩一间客房了,要不二位挤挤?”
酆雪杭皱眉就要往外走,我急忙拉住他。
“就这家吧,我们都走了三家客栈了,只有这一家还有客房住。”
我又用丝语给他说:“而且你又不睡觉,要床干嘛?要将就也是我将就。”
酆雪杭也用丝语回我:“那我们就回去。”
“别啊!我还想多待几天。”
于是乎,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酆雪杭终于同意住这里了。
客房算不上多好,也不是很糟糕。
我一进门就坐在床上,用脚尖点点地。
“你就在这里打坐。带蒲团了吗?我带了,可以借给你。”
酆雪杭拿出蒲团盘腿而坐,看见他安静了,我也放下挂钩,用床幔把我们分开。
甫一躺在床上,酆雪杭就对我说:“漫天给我。”
我盯他半晌,颤抖着手指取下头上绑的发带,扔过去。
真是抱歉,让漫天缩水成这样。
酆雪杭捏着漫天端详许久,又扔回给我。漫天穿过床幔,灵活的缠在我的头发上。
“别弄丢了。”
他做了什么?我反手取下漫天。
翻来覆去才发现,原来他帮我把漫天那股神遗之物的气息给封住了。
太好了!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用了!
握着漫天,我很快就入睡了。
……
我要让这苍穹为我落泪!让这忘川汹涌人间!
万千幽魂臣服在我脚下,万千生灵湮灭于我掌间。
人,卑微如尘土;神,自私如小人。我也一样,所以我不希望你离开。
……
抱歉啊……我睁眼,泪水不知何时浸湿了枕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