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
萧远柔声笑问道:“除了网站之外,就没有和他们一样自己做点其他的事?”
萧逸尘萌笑道:“其实他们每个人都想拉我入伙,但我全都拒绝了。”
“为什么拒绝?”
“因为他们都是看在幺叔你的面子上拉我入伙,想把你带给他们的恩惠还在我身上。这违背了咱们老萧家的家教,也违背了你和芸姨的初心,还背离了我的自我实现。”
萧逸尘气忧郁道:“我宁愿人人都叫我的名字,哪怕是叫狗蛋,也比一看到我就叫小先生强一万倍。”
她伸手环抱住萧远的头,把小光头枕在萧远头顶,眯着眼挑望天空,怔怔道:
“幺叔,我想凭自己的本事,让这群臭哥哥臭姐姐叔叔阿姨们,以后朝我竖起大拇指时,不是因为我是你的侄子,而是因为我自己的成就。”
“幺叔无条件顶你。”萧远听着他这般懂事的话语,既觉得欣慰,又觉得愧疚心疼。
不止萧逸尘如此懂事。
他推广修行,打破阶层封锁和信息壁垒,让很多如萧逸尘一样的孩子,提早接收到他们本该成年后才能接触的信息、学识和世界观,使得比过去任何时代的孩子都早熟很多。
这无形中扼杀了属于他们无忧无虑的童真和无邪,也不知是不是揠苗助长了些?
“那我们逸尘,是一个人悄悄建立了自己的产业?”
“嗯!”
萧逸尘眉开眼笑点头,自豪中带着谦逊的羞赫,说道:
“荧惑可没有法定的成年未成年之分,只要是个有想法的孩子,都能拥有实践自己兴趣和梦想的资格。”
萧逸尘小腿一铖,蹦下萧远肩膀,在萧远怀中翻滚几次,寻了个舒服姿势,眯着眼慵懒道:
“阶层体系和信息壁垒破除,就像一场盛大的春末夏雨,他们这些年轻犊子,就像奶奶种的竹蛋一样,一个个乌漆嘛黑地往外冒头,纷纷把自己雪白的身板和裙子亮出来。不但把医疗、养生、网络、能源、物流、旅游餐饮、前沿科技、衣食住行、百姓日用……等产业全都站满脚跟,还推陈出新,弄出了很多以前想都想不到的新奇产品和新奇领域。
科学、神通、古文明思潮和各种奇思妙想的脑洞结合,再辅以以人为本的设计理念,做出来的所有产品,都很是……匠气。”
萧逸尘用了个自己觉得还算准确的词,匠气。
“他们或白手起家,或继承并改变父母的小工厂产业,和传统商业的垄断大佬们打擂台,干仗干得风风火火,我还小,觉得不应该这么早就出风头,毕竟要担心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嘛,就苟在他们后面发育,做些查漏补缺的杂活。”
“怎么个杂法?”
“比如十亿、谢谢、顾瞻三个女魔头弄星空矿藏,有实力搞星海远程运输,但怕脏不愿意搞。寒筠月五十一衍他们想搞但技术水平不够,我就开了家逸风物流,做起了他们的星空搬运工。
比如杜小西她们主打仙侠风的星空客栈开业后没有招牌灵酒,就找上我帮忙,我就勉为其难为他们酿造各种口味的灵酒。
又比如修行有成的辍学青年们不愿意再回到建筑行业,导致建筑工人青黄不接,韩雨阿姨找到我,打算开启智能建筑模式,我只好和玄机叔商量,开始量产各种各样的智能机器人。
还有些他们觉得赚得少,或者不愿意干的脏活累活。我多少都有些涉及。”
萧远有些不解,问道:“不应该啊,修行有成后,没有颠覆传统的建筑行业吗?在我的设想中,应该是动用自己的神通学识自建浮空建筑或者小洞天,每个人都有技术和实力修建装修自家的房屋,怎么还会需要大批建筑工人?”
“这是韩雨阿姨的意思。年轻人从第一心迈入第二心境,修行普及之后的确是水到渠成。”
萧逸尘回答道:“但老一辈的人很难这样想。尤其是像咱们一样出生农村的中年人。
他们一辈子活在第一心境中,还没有到颐养天年的年纪,对于修行改变命运这件事,自身没有多少渴望和激情,所以很多人其实并没有进入学院修行,好像生怕占用了自家孩子的上进资源一样。
没修行,没技术,没学识,但一旦闲暇下来又觉得焦虑空虚,哪怕他们的孩子已经完全能让一家人富足有余,他们依旧想找点事情做。
韩雨阿姨说,这就是现代农村中年人的现状。
所以在月前云会议上,韩雨阿姨恳求说,所有领域都可以任凭我们骄阳驰骋,但是庙堂在为变革新旧交替时期所做的过渡工程,还请大家高抬贵手,留给这群中年伯伯阿姨们寻找自我实现的机会。”
“懂了。”萧远没有发表任何感慨,只是语气中含了三分叹意。
他无法评价这份人文关怀。
他不太待见这种不思进取的憨傻勤劳,就像不待见一万年刀耕火种从未突破一样,认为这是精心设计的谎言里大肆宣扬的虚假寓言,可怜又可恨。
可他们这份闲不住的勤劳,以及韩雨这种以弱者自由为底线的心胸,却又是他一直渴望的照耀人味世界的光辉和烟火。
他一直希望这人间把这份烟火光辉用在开拓的大道上,却又觉得这般想太过功利和狭窄了些,很是矛盾。
“小舞说得没错,我又何尝不是还活在第一心境中,庸人自扰呢。”萧远心底默默冷叹道。
“走吧!”
萧远站起身,把萧逸尘抗坐在肩上,朝四女说道:“咱们去看看这人间。我有点迫不及待了。”
他转头看向萧逸尘:“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旅个游?”
萧逸尘正要点头答应,冷不防四道冷幽幽的目光看过来,让他觉得骨髓发寒,急忙摇头道:
“不了,公司初创,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再说我整天到处跑,又时刻关系学院修行,他们这群犊子有什么风吹草动,我都知道,他们弄出来的东西,我也都体验过了,幺叔你和四位婶婶去吧。”
萧逸尘急忙从萧远肩上蹦下地来,生怕晚一刻四女就把他当敌人似的,朝四女萌萌哒笑了下,就飞天而去。
只是他人在飞行中,心底却隐隐有些期待,看四位婶婶这决心,自己似乎要多几个弟弟妹妹了。
只是一想到,倘若兰芸阿姨活过来后,有好几个孩子怯生生地唤她大娘的场面,又觉得心里闷得慌。
……
“走了?”
楚星舞睁大眼睛道:“不是,老师,你们车都不看就走,传出去我这法器时代还开不开了?”
萧远没好气道:“怎么滴?你还想强买强卖不成?”
他感知到了四女逼走萧逸尘的眼神,察觉到四女的心思,也有些心乱意闷。
楚星舞讪讪陪笑道:“不,老师,我的意思是,送你们一台居家旅行的法器房车,算是把你作为晕车标准的补偿。”
“不要。”萧远的语气有些慌乱,眼神有些闪躲。
他的脑海里总是不由地浮现出四女趁他晕车,把他在按在房车中强行播种的画面。
身为枕边人,萧远的慌乱语气和闪躲眼神没有瞒过四女的感知。
四女相互对视一眼,都有些黯然失落。
谢君蜓低声嘟囔道:“我就知道。”
陈清辞朝楚星舞摆了摆手,语气低迷说道:“不要就不要了吧。咱们走!”
五人出了楚星舞的门店,行了十几秒。
萧远缀在四女身后,忽然低声道:“对不起!”
四女脚步同时一僵,转身回头。
萧远耷拉着头,像个想回头却发现没有归所的浪子。
自古多情,比无情更伤人。
陈清辞幽幽道:“我们懂。但是……萧远,我们不可能等你一辈子。十年……十年后你不能让她活过来,就别怪我们捷足先登。毕竟,我们都想看到自己的孩子,像逸尘一样,和这群前无古人的年轻人,在这大世里争一争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