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结束,慕晓,欧如因,羽钧和他们的同学们,最后一次坐在初三16班的课室里。16班的课室还没有被离别的悲伤气氛笼罩,而是一如既往地吵吵闹闹,仿佛这一天和曾经的每一天是一样的,仿佛马上就要上课,下课,自习,放学似的。
还没有一个人有伤感的表情,课室里涌动着欢乐的气氛,每个人都在派空白的同学录,每个人都在努力地填一大堆同学录,还夹杂着那么几声“喂,你们倒是用铅笔写个学号,这么多我怎么知道填的是谁的”的吐槽声。
东方华和姬轩阳等人聚在一块,组里面剩下三个脑袋凑在一起,讨论着同学录。
“最常做的小动作?这是什么?组长,你说我有什么最常做的小动作?”羽钧嚷嚷。
“你不会是指熟门熟路地从我笔袋里拿走你的笔?”
“外号?”欧如因盯着一张黑底的同学录。
“是你了微生物!”羽钧眼睛一亮,“话说我们为什么要叫欧如因微生物?是不是因为总有人把因写成茵然后再错写成菌?要不要一起回忆一下?”
“我谢谢您啊。”
“组长,我写到你的了!对你的评价……我对组长的评价是——”
“冰雪聪明!”欧如因和羽钧异口同声。
“这么久了你们到底有没有人知道冰雪聪明出自哪啊?不是说要查吗?”慕晓转移话题。
“……”
他们在每一张同学录的正面写上自己的联系方式。
他们在每一处寄语下写上对同学的印象和祝福。
他们在每一个“最好的朋友”问题后面写上彼此的名字。
一笔一画,一笔一画,一笔一画。
“哎,你们还在写,我写完了。”东方华把从各处收回来的同学录整理好,“带过去写吧,他们说要去千人大礼堂参加毕业典礼了。”
姬轩阳把这个通知写在黑板上。于是同学们把东西收拾好,把椅子推进课桌,关风扇,关灯,离开。走出课室门的时候慕晓回头看了一眼课室。这是他们初三一年的课室。这是尽管她以后还在这个校园里读高中,但也不会来或不会常来的课室。
她看了一眼第三组的区域。
“走啦。”欧如因走在前面,慕晓赶紧跟上去。
到了千人大礼堂,几个班干把毕业纪念册发了下来。不过多时,就掀起一股“在空白页签名”的潮流。每个人都把自己的纪念册传下去,又像流水线一样在每一本传下来的纪念册上写下自己的姓名和手机号。
没什么人真正去听校领导的长长发言稿,每一个人都专注地写着纪念册。
一笔一画,一笔一画,一笔一画。
“组长,欧如因,你看你们写错了,别人都在前面的空白页上签,就你们这一排在末尾的空白页上签。”典礼结束,羽钧到两人旁边。
“这有什么关系?”慕晓道,“问你,之前说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来着?”
“两个小时以后去毕业宴那个饭店,现在随意。”
毕业宴。
是个盛大的场面,同学和家长各有一列酒席。欧如因、慕晓和其他一群女生坐在一块,羽钧、东方华则与其他男生扎堆。
担任主持的家长热情洋溢,请了好几个家长代表和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慕晓也在其中。她准备了三四页的演讲稿,本来也没打算写那么长,但写着写着越来越长。
她站在舞台上,看舞台下的暖黄色灯光笼罩着的她曾天天相见的一群人,心中涌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感受。
她记得刚开学的军训,所有人互不认识,都戴着小白帽;她记得欧如因笔记本上那句“彼岸晓风雨,不知何时终成歇”;她记得羽钧东方华捉住的那只不知向何处去的壁钱……
似乎刚踏入校门,刚遇到自己的组员;似乎刚起好组名,似乎刚打闹着写完原创歌……可是不,原来时光已翩然轻擦。
聚光灯下,男生们手舞足蹈,嘶吼着《Viva La Vida》;
羽钧带着付东冬跑过来拍慕晓的肩,说要给“原装”第十组合个影;
青蓝色的班服上黑色油性笔的签名格外亮眼。
慕晓眯着眼睛看那打在舞台上的灯光,它笼罩着台上的乱舞的一群人。盯着灯光久了,也便看不真切了。
酒席上吵吵闹闹的,辨别不出是谁在说话,说的又是什么。
有男生向老师们敬酒,排了长长的一队;
慕晓回想起这三年。她想起长风楼楼梯拐角处的教师办公室,想起回南天总是湿漉漉的年级墙报,想起刚搬到初三课室的茫然,想起……
想起他们的三年。
那是慕晓,是欧如因,是羽钧,是付东冬、东方华、乐子阳、詹国策、玉炘恒、来春,是夏初、沈子祁、鹿怡、裴近安、姬轩阳他们的三年。
那是什么都不可替代,却也再也不会回来的三年。
用欢笑用泪水用紧握的手一起写就的三年。
一笔一画,一笔一画,一笔一画。
半阕往事长安书,无你处便无江湖。
后来诗酒皆不老,时间和你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