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夏夜,在别墅里。
一个小房间靠窗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大肚子茶炊,它望着天空,热烈地唱道:
茶壶,你可曾看出,
月亮爱上了茶炊,爱得痴迷。
事情是这样的:人们忘了给茶炊盖上熄火盖,把茶壶留在茶炊托上,就离开了。茶炊里面还有很多炭,水却没剩多少。这会儿,水已经煮开了。茶炊在大家面前夸耀着自己金光闪闪的铜身。
老茶壶身上已经有了裂痕,它很喜欢戏弄茶炊。壶里的水已经煮沸了,它可不喜欢这样。这不,茶壶翘着壶嘴,咝咝地逗弄着茶炊道:
月亮从高空
俯视着你,
就像俯视着怪物一样。
原来,是这样!
茶炊扑哧着蒸汽,低声埋怨道:
根本不是这样,我和月亮是邻居,
甚至还有亲缘,
我们都是用铜做的,
不过,她可没我这般光彩照人。
这个红头发的小妮子,
你瞧,她满脸黑斑!
热气从茶壶嘴里冒个不停,它嘘声说道:
哎哟,你个大话精,
真是听不下去了!
小茶炊确实很爱说大话,它认为自己是聪明人,是美男子,它早就盼着能把月亮从天上摘下来,给自己当托盘使了。
它得意地喷着热气,好像根本没听到茶壶的话,只是沉醉地唱着自己的歌儿:
噗,我多么炽热!
噗,我多有力量!
只要我想,就能像皮球一样,一跃,
穿过乌云登上月亮。
茶壶也咝咝地唱着自己的歌:
那就请我
同这位特殊的人物,谈一谈,
为何要把水白白煮开。
既然如此,你就跳跳看。
茶炊被烧得炽热,全身发青,颤抖着低吼道:
我再沸腾一会儿,
等我感到无趣,
就立刻冲出窗外,
把那月亮娶回家来。
它们就这样沸腾着,沸腾着,吵得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无法入眠。茶壶逗弄道:
月亮比你圆。
茶炊回答:
可她体内没有炭。
一只倒光了奶油的蓝色奶油罐对空玻璃糖罐说:
都是空的,都是空的!
我讨厌这两个家伙!
糖罐甜美地回答:
是啊,它们啰里啰唆,
让我听了也心烦。
糖罐长得胖,肩膀也宽,看起来十分可笑。奶油罐呢,相貌平平,只有一条胳膊,是个忧郁的驼背先生,它说起话来总是带着淡淡的忧伤:
唉,
哪儿都是空的,
哪儿都是干的,
无论是茶炊里,
还是月亮上。
糖罐蜷缩着喊道:
有只苍蝇飞进来了,
在我肚里搔我的痒。
哎呀,哎呀,我害怕,
怕我就要笑起来了。
奶油罐讪讪地说:
这可真是奇谈,
要是能听到玻璃的笑声……
脏兮兮的熄火盖醒了过来,叮叮当当地说:
叮当!谁在咝咝自语?
为何说个不停?
连鲸鱼夜里都要休息,
你看,午夜就要来临。
然而,当它看了一眼茶炊,惊慌地又叮当作响道:
哎呀,人都走光了,
不是去睡觉,就是外出闲逛。
可是,我的茶炊啊,
可能就要开焊了!
他们怎么可以,
把我熄火盖忘记?
现在他们只得
挠后脑勺懊悔!
这时,茶杯也醒了,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我们是普通的茶杯,
对一切都无所谓。
什么样的派头,
我们全都熟悉。
不管是冷是烫,
我们都能适应!
大话精小茶炊,
我们从不相信。
茶壶低声抱怨道:
呸,呸,这么烫,
烧得我直发慌。
这事可不偶然,
这事太不寻常!
说完,它就爆裂了!
茶炊也感到不妙,水早就烧干,而它也已经开焊,身上的笼头烧掉了,像醉汉的鼻子一样耷拉了下来,一只胳膊也脱了臼,可它仍然逞强地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望着月亮低声嘶吼:
啊哈,她若真比我闪亮,
白日里就不会躲藏。
水与火,
我都愿与她分享。
她与我相依相伴,
定会过得愉快,
就像雨水绵绵,
茶水也不会中断!
它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身体歪向一边,可口中仍然喃喃低语:
倘若她为了夜晚更加闪耀,
白日里必须闭目养神,
那我愿日夜不眠,
将太阳的职责承担!
我会赐予大地更多的光明与温暖,
因为我比太阳更年轻,更炽热!
太阳已然年迈,受不起日夜不休的重担,
而对我这身铜皮而言,
一切却是那么简单!
熄火盖高兴起来了,它在桌上滚动着叮当作响:
啊哈,这多么愉快!
这多么荣光!
我要是能把太阳盖住,
啊哈,那可多么美妙!
这时,咔嚓一声,茶炊裂成了碎片,笼头掉进涮杯子的碗里,把碗砸了个粉碎。烟管带着茶炊盖被冲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往一边坠,压断了奶油罐唯一一条胳膊。熄火盖受了惊,滚到桌边嘀咕道:
看到了吧,人们总是没完没了,
抱怨命运,抱怨烦恼,
可自己却忘记,
把熄火盖盖好!
茶杯们依然毫不畏惧,哈哈大笑地唱着:
从前有个茶炊,
个头不大,脾气不小。
一次,人们忘了
把熄火盖盖好。
碳烧得灼热,
水却没剩多少。
茶炊烧炸了,
这就是它的命,
就是它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