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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夜间开战

记忆中的安洛西,其实是个懵懵懂懂无忧无虑的孩子。

他有着乡下孩子的顽皮活泼与野性,同时也有认真努力的精神,在离开了那个住了十一年的小村庄后,来自乡下的习气被见习骑士严苛的训练逐渐磨平了。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保持着一颗平常心,在其他纨绔子弟花式缺勤时,也就只剩下他还风雨无阻的来到训练场战斗,他最开始被人注意到也是在那个时候,甚至还有人愿意将一个驯龙的名额让给他。

但一切都变了,昏迷了一年时间,主教和教官只有失望,深深的失望,看着这孩子躺在房间里,心里就不是滋味——按理说高阶巨龙是不会袭击人类的,那当初又是什么事触动了那条赤龙呢?因为缺乏实质性的证据,教廷只能不了了之,毕竟,他再怎么有天赋,也只是一个从小村庄里出来的见习骑士罢了。

紫烟的氤氲在横梁上轻轻的荡漾着,周围到处都是禁制,塞芙蕾实际上能活动的范围小得可怜,连大厅都出不去,墙壁上挂着的那些纹有各路式神的“浮世绘”,式神的表情肃穆,身材孔武有力,鲜艳的嘴唇,黑色的牙齿,好像都在嘲讽着她。以古老历史为题材的“百鬼夜行”图中,森白色的骷髅仿佛活了过来,轻轻的敲打着;长着牛头的怪物与独眼的巨人厮杀在一起,场面骇人而壮观;留有一字胡的武士扬起了振袖,似乎正准备拔刀砍杀那些祸害人间的鬼怪,让只有明黄色烛火摇曳的大殿内部平添了一丝诡异。

窗外,无边落叶,在突兀间刮起的狂风中潇潇落下。

塞芙蕾忽然觉得很冷,这个晚上,气氛着实有些肃杀。

观海台上,已经沦为一座空城的奈良忽然爆发出万家灯火,照亮了每一条街道,每一栋楼阁的彩瓦,几乎是一扫之前阑珊落寂的景象。

烛阴注视着远方的大海,又看向脚下这座历史悠久的古都。

苍崎明遥不确定的问:“杀掉教皇,教皇国真的会退军么?”

“会,他们军心会动摇,西方说到底就是群握着大炮的孩子,当家长不在了,就会恐惧。”烛阴十指相扣,纤细娉婷的身躯在灯光的映照下妩媚动人,饱满的胸脯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线,妩媚多情,却又蕴含着一丝杀气,“上次我已经斩杀了他们所有预备骑士,消灭了他们几乎所有新生力量,这次我也不介意亲自出手毁掉他们,但你们既然做好了准备,这个晚上,我只负责在这里看烟花。”

“嗯。”他点了点头。

苍崎明遥的身高甚至还没她高,说起来也是件挺自卑的事情。可他没有自卑,瀛国人平均身高不高是事实,而面前这绝美的御姐型美少女,才是他的情人,只有身为瀛皇的自己,才配得上。

他笑了笑,虽然是勉强的笑容,却饱含着如火般的爱意,他感谢烛阴,虽然她一出场就杀死了自己的哥哥、姐姐甚至是老师与卫队长,但他活下来了,他想入非非,觉得烛阴看中的就是他。

可实际上,烛阴看中的,不过是这位年轻的瀛皇拥有的仇恨,还有他的权力——可他悲哀的不知道,还天真的以为,那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会喜欢上他一个内心被仇恨扭曲的孩子。

“准备就绪。”这时,一位身穿藤甲的将军从大殿下走了上来。

“放出武器吧,今夜也许奈良会毁灭殆尽,但敌人也会付出代价。”苍崎明遥用右手按胸,深呼吸,让自己平静,“惨重的代价。”

这时,漫长的海岸线上,巨大的投石器接二连三的亮起了灯光,与圣塞雷教皇国的机械蒸汽科技不同,他们还采用古老的火炬照明。

那些身披铠甲的武士举着火炬,火炬冒出滚滚黑烟,照亮了漫长的海岸线,高大的椰子树在冷风中向后摇摆。投石器前端的球体被火炬点燃——它冒出熊熊烈焰,火元素被点燃,在甘油和胶油的助燃下,变成了一团火球。

它被称之为火蒺藜,内部装满木炭,硝石和硫磺,被包裹在最内部的纯净火元素晶体是引信,外面则是液态的甘油和胶质的胶油,最开始是作为长城烽火台的标配,加上特殊的狼粪,它燃起的黑烟有几公里高,后来因为惊人的杀伤力而迅速传遍了东方,尤其深受瀛喜欢——他们甚至为此大规模栽种橡胶树。

当这些火蒺藜被点燃时,黑压压的火枪军出现在了海滩上,火光映照下,这些人竟然都神态自若,他们之前都隐藏在海滩外的椰树林里。

“报!教皇陛下,瀛国出军!奈良城亮起灯光!”福音级飞艇的瞭望塔上,瞭望员已经发现了这一切,拥有天空优势的福音级飞艇有恃无恐,它们飞行得很高,现在则穿梭在云层里抵近侦查,为了看得更清楚,它们的高度还在下降。

“火蒺藜这种武器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在长城见识过了,过时的东西,瀛国还拿来用么?”有骑士看着远方,托着下巴,不屑一顾。

又一位骑士自以为是的道:“对啊,长城有地利优势,修筑在巨大的秦岭上,落差高达六百米,火蒺藜的射程可以达到五十公里——可这里是大海,他们还逆风,准头够么?”

说完后,两位骑士连带着周围的骑士都会心的露出了笑容,他们很轻松,对付这些蛮荒人根本用不着祭出铁甲舰这样强悍的武器不是吗?

“瀛喜欢用剩下的。摆出防御阵型,盾舰前驱,补给舰后退。”赫姆斯特冷冷的制止了骑士们之间的窃窃私语,他看了看舰队阵型,有些讶异于瀛国的耐心。当即下令改变阵型,火蒺藜这种武器对防御薄弱且装满粮草的补给舰杀伤力致命,所以他做出了正确的调度,“包围圈散开,所有主力舰集中自本舰坐标!”

这个时候,圣十字铁甲舰队已经从沉睡中苏醒,大量联动式蒸汽机和涡轮回旋柴油机冒出蒸汽与黑烟,交织成了大片黑云和白气,战舰群组成了庞大的阵容,在南风中压向瀛洲本岛。

果真“黑云压城城欲摧”,苍崎明遥的脸色有些苍白,那支恐怖的舰队,几乎没有无法打败的敌人,哪怕是曾经安雷亚帝国引以为傲的“无敌舰队”在他们面前也只是蝼蚁般的存在。

他们平时安逸的待在西南港口,可真正倾巢出动时,造成的压力却难以想象,压得心脏停跳。

更何况,他们还拥有其他国家无法比拟的空中优势,战无不胜。

此时此刻,所有帕珈索斯战马从侧卧中苏醒,低沉如狮吼的咆哮接连起伏,那种腥臭的、夹杂着原油味儿的味道灌入鼻翼,顺着南风涌向了瀛洲。

此时此刻,黑潮涌动。

机械式收缩帆徐徐展开,赤龙旗代表的前锋对准了瀛洲本岛的岸滩,登陆舰已经从中心向前摆好阵型,很快这些强悍的登陆武器将在海基火力的掩护下冲锋。尽管被打扰了睡眠,可骑士们偏偏兴奋起来,嘈杂的声音从舰艏传到了舰尾,就算是锅炉工都奋力导入大量柴油。

骑士们虽然没有蓝纹奶酪送行,但他们还有重装骑枪,一人一瓶烈酒,将心爱的姑娘铭记,胜利仿佛近在眼前,就在前方的岛屿上。

“今夜是狂欢之夜,结束后女士们先生们都将迎来盛大的庆典!我们可以组队去中庭最大的夜店撩妹!”

已经有口才好的贵族骑士哈哈大笑的取乐了。舰队里不乏贵族出身的骑士们,他们根本不会亲自出战,只是想借助这场胜利为自己镀金罢了。

众骑士跟着笑,可长官们来了后个个都并拢了身形,神情肃穆,排成两列,不大的船舱里只剩下压力。

“别玩了,东方谚语说‘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你们哪个敢给我乱来,就等着领罚吧。”长官抽着雪茄,大口大口的喷出青蓝色的烟圈,烟圈喷到骑士们脸上,骑士们默不作声。

他走到之前叫得最欢的那货面前,“撩妹?不错嘛。”

“嘿嘿……嘿……”骑士摆摆手,讪笑着。

“嘿你个头,准备作战!!”长官一手拍在他脑袋上。下一秒,红灯和急促的战斗警报响彻了每艘铁甲舰,这意味着战斗的时刻来临了。

教皇国很少进行这样大规模海战,这可能是近百年来第一次,他们若是胜利,必然将有荣耀加身。

赫姆斯特不需要荣耀,他只是奇怪,瀛国难道这么快就忍不住了么?舰队甚至还没进入暗礁,他们倒急不可耐了。我们这边的攻击时间其实是明天一早,他们倒先摆出了攻击阵型,好像守的一方是舰队,他们咄咄逼人。

教皇看着这一切,又是一声叹息,不到最后时刻,谁会使用武力呢?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更多的让人坐下来好好谈的资本,瀛国的海盗也是一大祸患,如果这个晚上可以将一切都解决的话,倒也是省心,荣耀的回国时,民众的情绪会水涨船高,圣教的威信也会越来越稳固。

他很快就将略显负面的情绪收敛,战争终究是战争,总会死人的。既然敌人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接下。

“传令,全军出击。”

教皇双手十指扣在一起,有规律的敲动着金属的栏杆,站在最高的桅杆上,一切尽收眼底,这种睥睨天下的勇气与霸气,是教皇的专利。

这时,福音级飞艇破开黑云,大伊万开门炮对准了瀛洲。

这时,烛阴掀起了阴冷的笑,无数火焰的流星冲向天空。

是……天空?

等等!

赫姆斯特瞳孔一缩,有些不详的预感骤然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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