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跟在谢青玄身后有三五粗壮仆妇正抬着宽大的木桶并衣巾鲜花等物什,木桶里云蒸起袅袅的白色热气,心里更觉诡异了。
逸疏猜想的没错,谢青玄剥洋葱一般将他剥了个精光,眼神瞟到他身上那青红交错的痕迹时,眼里的暗光一闪而逝。
谢青玄像是甩病毒一般将他甩到了木桶了,他一个疏忽,头别不小心磕到了木桶边缘,当下疼的神经都抽搐了好几下。
就知道这个家伙成心要跟他过不去。
逸疏受不住疼,也没了忍耐装逼难为自己的刚性,觉得难受就蚊子般的哼哼几声。
谢青玄眼神嘲讽,说的话也十分的不中听,“不装哑巴了?”
逸疏翻了他一个白眼,接触到白眼的谢青玄继续接口说道:“还是闭紧你的嘴巴吧,真是难听死了!”
逸疏冷哼几声,他会相信这人的话吗?这声音空灵清越,此时此刻还带着一股子靡沙之调,正式上辈子乐迷口中赞叹的‘令人耳朵怀孕’的好声音。
谢青玄标准的实在嫉妒他。
一连好几个小时,诚心堂里传来阵阵鬼哭惨嚎声,吼得全院子的下人奴仆都双腿发软,脸红心跳。
“啊...轻点!”
“头...别拽我的头发!”
“谢青玄!你丫有病呀!死强迫症!烂洁癖儿!我自个的身子...脏了我自己受,干你什么事...有种你把我逐出家门呀!”
“啪啪啪!”
“谢青玄,你敢打我...换个地儿!”
“疼..啊!我自己来!..不..我错了!我...五哥!”
屋里的水换了一桶又一桶,谢青玄手持一把大刷子,像是刷碗刷盘子一般将他搓了又搓,半点也不带停歇。
这身体皮子细腻,大力压一下都会红肿的那种,被谢青玄如此一番折腾,白皙的皮肤变得殷红渗血,古代版的刮痧不外如是。
两辈子加起来,逸疏都不曾这般狼狈过,也真是体会了一把谢青玄内心扭曲变态的程度。
没下限!可为什么只对他变态,外人眼中的谢青玄是个什么样?品行高雅的名士,多智尽妖的名臣,翩然而来气度若仙的世家公子...
端的是表里不一!
嫉妒...真是令人扭曲。
但谢青玄表里如何,都与他无关。
他的身份不输谢青玄,这又是个人命的高贵程度与出身门第直接相关的时代,为公为私,对方都不能把他怎么样,杀不得,驱逐不得,能玩的花样不过是如禁足、苛待、排挤。
而这些,他全然不在意。
道不同,所谋者不同,各自挣扎,各自自在。
谢青玄铁定了主意要囚禁他,不放他出去展露光芒祸害人间.
而他的行动范围也只限与谢家势力范围,所见所接触的人都是谢家人,逸疏的一切便都被谢青玄掌控。
但这一世,逸疏并不打算外出闯荡,开玩笑,时处乱世,战火纷飞。
建康之外的诚实流民遍地,饿死人,易子而食,易妻而食的情况时刻都在发生,走到哪里,这世间没有一处是安全的净土,他很确定走出去的结果,并不会比呆在谢家这个锦绣堆起来的笼子里好。
一个名士追求的名利富贵和官位美人,他通通都不需要不在乎,有谢青玄举着剑在周围给他守着,将大小麻烦都挡在身外,他一动不动就得安宁何乐而不为。
但退一步说,他又为什么要出笼子呢?
谢家作为事件的发生地,是男主活动的主要场所,若是走开了,还怎么看戏!
夜色浓浓,空气都散发着催人好眠的泥土清香,月色清凉,透过屏风洒遍整个西照间,也将八宝雕凤床上的人儿照的更显朦胧飘渺。
冷风袭来,一道黑影如鬼魅一般的飘到床前,猛地朝床上之人伸出了利爪,半明半暗的脸上恐怖狰狞。
逸疏正在睡梦中摊着肚子晒肚皮,冷不丁的脖子被人掐住,呼吸滞涩,犹如陷深水,心里憋闷的想要骂娘。
他挣扎着一番,手上蓄力,选个角度点中了来人几个穴位,致使对方手臂神经麻痹,不可使里,这才逃脱桎梏,捂着脖子呼哧呼哧的喘气起来。
黑影果是信任家奴无疑,这厮性不羁,能忍一日不声不坑已是极限,憋着坏水,像对他使坏。
逸疏朝他呸了一声,“呸,谙山竹呀谙山竹,建康极受士族推崇的名士,本以为你行止潇洒,胸襟磊落,不想也就是个是非不非,只知道欺负弱小的怂货!”
他这话显然是狠狠的戳中了石竹的痛点。
“你懂什么!你完好无损,在这里居华屋,着锦衣,高高的贵公子身份过着,你怎么会知晓我的恨,我的心情!”
谙生如同厉鬼一般朝他咆哮,那种阴森戾气,震得空气冷凉了几分。
“心情?恨?我懂,我为什么懂?”。
“你设计了我,还不准我反击了,我堂堂男子,谢家儿孙,你却仗着权势,意图猥亵我,娶我做男妻,千百年来都没有你这样的。我是人,不是他娘的女奴,可以任你作践!也不找个镜子看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角色!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可在我眼里,你昂张卑鄙如虫蚁”
什么不羁名士,放浪形骸与山林酒池之间,表面潇洒,可换一种说话就是粗蛮,不能很好的约束自己的行为。
时人追求本***,崇拜那些不拘行径的行为,这在他看来,不过是标新立异,另类的博人眼球罢了。
且不说此人肚中有点子文墨,知识是教人开明通透的。
这人揣了这么多墨水在肚子里,竟然连恩怨分明都做不到,得势时为个人私欲耍阴私伎俩,失势了就尖厉扭曲恨不得拉全天下的人一起下地狱,
吃相不要太难看。
“你闭嘴!你闭嘴!”
逸疏的话显然戳到了他的痛点,他情绪激动,眼睛慢慢的汇聚红丝,挥手就要扇他的脸,口中呵骂,”贱人!贱人!打死你这个贱人!”
“什么,你别忘了我是谢家人!“
“谢家!”他咬牙切词,似乎恨透了谢家,“谢家人该死!总有一天谢家会跌倒,家破人亡!生不如死!”
“你说的不错,很不错,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谢家是否有跌入泥潭的时候我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纵你一生都看不到那一天了!”
“你!”夜色中,谙生一张脸扭曲狰狞。
逸疏咧了咧嘴,继续补刀,”而你,石竹先生,却是完蛋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