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呱、呱呱……”
只见远处传来一阵阵乌鸦的聒噪声,远远望去,只见黑压压的一片,不知道有几千上万只。
李裕心中暗道不妙,就赶快疾步前行,谁知还没走几步,这些乌鸦就好似有了感应,纷纷飞掠而起,随着络绎不绝的“扑棱扑棱”声响,一霎之间遮天盖地,竟如乌云一般滚滚而去。
还未走到跟前,一股作呕的尸臭气息就扑鼻而来,李裕驻足望去,这里哪还有什么坟头?分明是一处乱骨岗罢了,只见翻开的地面上一片狼藉,大大小小的碎土坷拉混杂着残肢碎骨,这简直就是尸体粉碎之后的垃圾场。
只有头颅还算完整,但也只是骷髅头罢了。其中还有一些长长的骨架,应该是那匹战马的尸骨,那只马头的残骸,放在这里尤其显眼。没能丧命在战场上,竟然是死于野狼之口,这匹战马也算是够悲剧了。
“喀喀喀……”
裴十七脸色变得极其苍白,浑身抑制不住,竟然颤抖起来,她不停的呕吐,上午吃的那些东西,此时都馈赠给了大地。
在奚宫局作活,天天都是和尸体打交道,但是那都是完整的尸身,偶尔一些死尸面目狰狞,一些宫女都是非常害怕,可是像今天的惨象,以前的那些都是小巫见大巫了。
李裕只能安慰她躲到远处等待,自己则用布遮住口鼻,拿着那把小刀,强忍着心中的恶心,走了过去。他最近心态极好,很有些适应目前的环境了。
虽然现场臭气熏天,李裕还是强捏着鼻子在现场四处翻捡,现在的他太穷了,不但身无分无,更是连吃的也所剩无几了,再不找点进项,估计不被人打死,饿也要饿死了。
李裕在这些污秽中扒来捡去,除了找到一把直刀,一些碎银子还有几把铜钱,再也没有其他有用的东西了。李裕很想找到些弓弩一类的远程武器,除了防身,还能打个兔子之类的猎物,对于目前的处境,是极其有用的,可是现场连个箭矢也没有找到,这让他大失所望。
既然得了些东西,此地就不宜再久留,毕竟有一个骑兵逃掉了。收尸一事,也无法坐到了,偌大的这么一大片面积,根本无法收拾。他不由的心生感慨,这些天潢贵胄,谁能想到他们的下场能是如此,人生无常,也不过如此。
折返东行,一直走了很远,李裕回头西望,只见阳光下荒草枯黄,竟然有一种梦幻的感觉。
……
洛阳,枢密院官署内。
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男子焦躁的来回走动着,此人面色微褐,短须,正是枢密使蒋玄晖。
旁边则跪着一个士兵打扮的男子,低头爬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左大同,你可知罪?”
蒋玄晖厉声呵斥道。
“属下知罪,请枢相惩罚。”
蒋玄晖一脚踹了过去。
“嘭!哗啦!”
男子直接踢飞了出去,撞倒了旁边的桌案,上边的东西撒了一地。
蒋玄晖十分的郁闷,这几个蠢货,这下把事儿办砸了,连个收拾几个死人也能出错,这下子可惹来了杀身之祸。
左大同浑身是血,畏畏缩缩的又爬了过来,依旧跪伏在地上等候发落。
前天傍晚他接到命令要把几具尸体拉到野外掩埋,并且蒋枢使暗示可以找几个宫女,事后处理好就可以了。谁知道竟然出了意外,想起昨天晚上的狼群,他不由得心中一悸。
蒋玄晖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出个完全之策。
几天前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
“梁王密令,德王李裕等人图谋叛乱,请枢相尽皆诛杀,不可延误。”
柳璨洋洋得意的说道。
“梁王谕令,某岂敢不遵之。请柳相放心,此事一定办得妥妥帖帖。”
蒋玄晖虽然接下指令,但是内心则颇为不安,去年微猷殿之变,自己才是主事之人,而朱友恭和氏叔琮则当了替死鬼,虽然是梁王借机杀人,但还是让他点兔死狐悲的感觉。梁王性格多变,很难猜中他心意,谁知道这次结果如何呢?
“如今梁王德望天下,四海归心,某欲尊梁王行尧舜往事,不知枢相意下如何?”
蒋玄晖心中一动,梁王的心思,天下皆知,自己应该积极主动起来,以后封王拜侯肯定少不了自己。
“去年氏叔琮和朱友恭之事,都怪我没守好皇宫,竟然让这两个贼子犯下滔天罪行。这次秘令之事,还请柳相教我。”
蒋玄晖知道这柳璨虽然人品不咋地,但是鬼点子多,颇为梁王欣赏,拉拢一下这些读书人,说不定以后在朝中也能有个援手。
“这个没问题,小事一桩!”
“请枢相摆下宴席,就说是天子赐宴,诸王必不敢推辞,必然赴宴。待诸王酒醉之时,然后……”
柳璨用双手比划了一个勒脖子的动作。
“诸王不胜酒力,跌入池中。”
“然后一埋,即可封众人之口。”
“哈哈哈……”
蒋玄晖回想起柳璨得意的样子,就有点恼火,要是按照自己当初的想法,一刀下去,哪还有现在这么多事儿。现在自己进退两难,还不能找人商量,想着就憋气。
成事不足败事余,蒋玄晖给眼前的左大同下了最终判词。但是却又无奈,自己手下亲信的就这么几个人,左大同还算当中算机灵的,用别的人他更不放心。
这些个丘八,都是些没脑子的蠢货,在战场上打打杀杀还行,办点正事儿,根本指靠不住。
“左大同,你先把几个宫女处理了,然后再多带几个人去找。”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带不回来,你就不用回来了。”
蒋玄晖恶狠狠的说道。他现在也别无他法,只能先找找看了,希望消息别走漏出去,不然依着梁王的性子,这次就只能自己背锅了。
“谢枢相不杀之恩!”
左大同“咣咣咣”的连磕几个头,赶忙的退了出来。
此时他背脊衣衫尽湿,满是汗水。
他也是知道轻重的,去年微猷殿之变,史太最为积极,当时立下大功,好像赏赐不少。在朱友恭和氏叔琮和被杀后,听说史太被召去了大梁,然后就再也没人见到过。小道消息说,史太直接被活埋了。
有命挣钱,也要有命花,不然要命干啥?理是这个理,不过谁能有这个前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