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裕虽然有一点心理准备,但是看到三人齐刷刷的跪在面前,也是被震了一下。
“郑将军,请起吧。”
裴十七看李裕没反应,就只好自己出头了,她久居深宫,这种阵势是见得多少了。况且,这个郑元观她以前也是见过的,只不过当时还是在长安。
郑元观没有动,其他两个人也有动。
“郑将军,请起!我现在可当不起这个大礼。”
经过裴十七这一提醒,李裕也回过神来,刚才好像做梦一样,他还在心中嘀咕,要不要来一句“爱卿,平身”之类。这下反应过来,立刻上前去搀扶郑元观。
李裕的手只是稍微碰触了一下,郑元观就借势站了起来,这时机掌握的纯熟,让李裕赞叹不已,做个古代的小官僚还真不容易。
“殿下请屋内坐,郑海、崔注和裴夫人请在外边等候。”
郑元观认识裴十七,知道她曾在少阳院侍从,不过是个女官,但是好来太子又变回德王之后,好像被遣散到其他地方了。天复三年,曾经见过一次,已经是在奚宫局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又跟随了德王。尤其是德王怎么到了这里,不是应该在东都洛阳么?难道朱温要开始篡位了?
他现在有一肚子的疑问。自从从长安逃出之后,他恨天恨地恨皇帝,恨朱温恨崔胤,也恨自己没有能力救出加人。现在他也知道就凭自己,不说朱温了,就是张全义也一个手指头就灭了他,他现在也就欺负一下县里的乡兵。
裴十七则是有点红脸,也知道是郑元观搞不清他的身份,只能使用一个相对中庸的说法。
……
“殿下要去襄州,此行千里,恐怕不易呀!”
“从此地前去伊阙道,倒是不必经过龙门,会少些麻烦。”
“可是几天前,听到从那边回来的人说,现在广成关对通关的行人严查盘问,也不问原因,只要没有通关文牒,就会被扣留。”
“再往下面走,要么鲁阳关,要么是昆阳关,现在都是比较麻烦,为了防备赵匡凝,朱温可是派了精兵在把守。”
李裕听了郑元观的一番分析,就有点傻眼,这朱温不会安排这么快吧,自己才刚刚逃脱几天,更何况自己在朱温眼里可能就是个纨绔子弟,这么大动干戈,是不是太瞧得起自己了。
刚才两人分别介绍了情况,李裕才知道眼前这位郑元观将军是原京兆尹郑元规的三弟,也曾经在自己的少阳院当值,只不过现在自己的记忆出了点问题,记不得他了,或许以前的李裕根本就不曾记得起他,至少现在自己的脑袋里没有他的印象。看来以后要编个失忆的理由了,否则,要是让这些将军、大官一类的人误解了自己,可就是个大麻烦了。
看到李裕听了自己的分析之后,一声不吭,也不说话,神情好像有点呆滞。
郑元观心中稍稍生了一些不满,这大唐的天下就要亡在你们父子手中了,你们就这么犹犹豫豫,毫无意见,任人宰割也不反抗?事实上昭宗在去年已经被弑杀,郑元观恼怒起来竟是忘了这点。
郑元观当然是要恼怒的,本来这一年多来已经遗忘的差不多了,看到李裕又让想起自己的一家,满门一百多人呀,要不是自己跑的快,恐怕自己和侄子也逃不掉朱温的毒手。先帝已经造了朱温毒手,
“多谢郑将军好意,我意已决,还是听天有命吧,倘若真有不测,也是我命该如此。”
看了郑元观面有怒色。李裕心想,这郑将军看来是个暴脾气,估计忠心没问题,只是这地方就在朱温的眼皮底下,肯定不能久留。看这郑元观的意思,好像是想自己留在这里。可想了几个借口,都不是很妥当,干脆直接拒绝算了。
“殿下既然无意留在此地,臣还请殿下在此盘桓几日,待办了通关碟文,再请殿下前行。”
这郑元观也是决断,自己留在此地,也是一时之宜,德王愿意离开,也悉听尊便。既然李裕决定要走,自己也需要有一个决断。
“多谢郑将军了!”
李裕心中暗喜,面上却不改颜色。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改变自己的不足,自己前生的很多失误都是因为自己控制不了情绪。“喜怒不形于色”,这是他的最新领悟,如果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估计到不了襄阳,路上迟早要露出马脚。张飞没能控制好情绪,急于给关二哥报仇,结果仇没报,自己先挂了;孙膑双脚被砍断,在猪圈里装疯卖傻,最终在马陵道成功复仇。当然那个勾践是有点太下作了点,他的事迹自己可做不来。
屋内两人密谈,外边则是另一幅情形。
两人都是跨刀静立,死死守住屋门口,也不看裴十七。其实他们两个都对裴十七很好奇,不仅仅因为她是和德王一起,更主要是她的形象太怪异了。
身穿一身农夫装扮的短衫不说,头上扎一个农妇样子的椎髻也不说,背上挎着一个铁锅就有点怪异了。况且看她身形粗壮,颧骨高耸,眼窝深陷,一看就是个杂役,怎么能配得上德王殿下。
郑海是郑元规的第五子,年龄不大,今年也刚刚虚满十七岁,而崔注比郑海整整大了五岁。两人都是在天复元年进了神策军的,当时崔胤和神策军孙德昭等人合作,诛杀刘季述之后,崔胤为了掌握军权,就有意把一些公卿子弟安排进神策军历练。当时郑海才刚刚十三岁,正是调皮顽劣的年龄,整日里在长安胡闹生事,由于郑元规是京兆尹,也没人敢惹他,刚好碰到崔胤的这一举措,就硬把塞了进去,只是没想到当时的无意之举倒是救他的命。
崔注则是崔胤刻意安排进神策军的,就是为了让他历练。
本来孙德昭当时被朱温派去洛阳打前站,为朝廷东迁做准备。崔胤却不想让崔注跟去,但是孙德昭颇为喜欢崔注,一直是把崔注当做亲兵留在身边,就对崔胤说:
“朝廷东迁,为大势所趋,但是我听外边有人谣传崔相不想去洛阳,正在劝说陛下。梁王狡谋,智虑异于常人,若是崔注能跟我一起先到洛阳,定能扑灭外边的传言。”
崔胤无奈,最终同意了孙德昭的要求。结果是救了崔注一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