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为染亦霜倒了杯茶,垂眼思量着接下来的步骤。
正碰上与刘成才的官司案,虽名头说起来算不得多光鲜,可说得直白一点,她要的只是知名度而已,至于是好是坏,着实无需在意,趁着这个势头在城里踏出第一步准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现在告诉她米酒不成,另外还能拿什么底牌出手,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你若是想顺着这个时机将生意做到城里,那这铁板烧便是最好的,与其变着法子玩新鲜,不如将你手里的菜馆做好做大,或许会更好不是?”一眼便猜出了她的打算,染亦霜赞赏一笑,这个时候还能考虑怎么物尽其用,一心几用。
这丫头人小,心可一点不小。
“有道理,不过诗瑶还有个最重要的问题……”
“银子方面不必担心,若是瑶瑶有与我合作的想法,在下自然是巴不得。”抬手打断末世谣的话头,他可是盼了好久,不抓住这丫头缺钱的空当,怕以后更是没法再分上一杯羹了。
又一个三日转眼间便溜了过去,见得末世谣这只胆大包天的出头鸟带了头,这两日的官司案频频发生不是族长被告就是村长被打。
照理说,一向悠闲的县老爷此时应当是一身焦躁,恨不能立马关了县衙大门才对,可到了公堂之上,众人却发现那平素像是人家欠了他钱似的马脸,这回竟和颜悦色得很,当然,那神色全是对着末世谣才会展现的。
在心里诧异了一番,末世谣虽谈不上受宠若惊,可多少还是有些惊吓的,这芝麻官是不是吃错了药?
刘毅被人抬在担架上,看向末世谣的眼神几欲喷火,手有意无意地捂住裆部,标准的一脸蛋疼,看得后者又是一愣,随即不怀好意地猜想:莫非,被狗咬掉了蛋?
“三日前,村长曾扬言若是他儿子有个好歹,民女便得吃不了兜着走,眼下众位也见了,刘少这般分明就是无碍,若是再将刘少这一脸的精气不足归咎于民女身上,怕就不妥了吧?”
“精气不足”四字脱口而出,一旁的人皆是将眼光投向了躺在担架上的刘毅,好家伙,眼眶乌青,唇瓣微白,这不是纵欲过度的表现?
周围一道道怪异的目光让刘毅险些躺不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正当他打算开口辩驳,旁边清冷的声音继续响起“现在,民女也想讨个公道——”顿了顿转身看向门口的围观人群,朗声道。
“刘少是没了大碍,可民女却是称为家破人亡也不为过!”随着语声落下,外面突然走出两人,正是勉强下了床了方萍枝与仍旧愤怒的东成刚。
“我嫂子已有五月身孕,婆婆也是年纪大把,因他狠毒纵火,害得二嫂五月滑胎,一条命都险些保之不住!”
“你瞎扯!我哪有故意纵火!明明是……”听得这话,刘毅总算反应过来,敢情这毒婆娘打算将所有的罪一块推到他的头上?
“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再狡辩?你半夜爬墙、并轻薄于我,此事可有假?”眼神一闪,立即打断那后半句话,末世谣冷哼一声,接着质问道。
“这虽不假,可……”心下急于辩解纵火一事,一直不肯承认的刘毅竟是脱口认下了此言,引得四周一片议论,显然,刘成才在三日前拼命扳回的一点主动权,没了。
“不假是吧?大人,三日之前,村长还在此振振有词,可如今刘毅却亲口认下,此乃第四罪——欺上瞒下!不肯承认所为不说,更是置大人的威严于不顾,天理昭昭,民女恳请大人铁面无私、秉公执法!”
再次打断刘毅的话,末世谣将嗓门提高了几个度,“铺通”一声,拉着方萍枝二人跪于公堂之上。
“大人,冤枉啊!草民绝无藐视大人之意,您千万莫要轻信了这恶毒的小寡妇之言呐!”狠狠瞪了自家儿子一眼,刘成才慌忙跪下磕起了响头。
前头的都好说一些,可最后一条:藐视公堂轻视县官,不仅得罪了县老爷还摊上一堆罪,那可是要他的老命!
“大人,民女此番还有一事。”没有理会刘成才,末世谣捏了捏手里的东西,笑得很是惬意。
“你说。”见这边开口,县老爷忙压住了脸上的怒意,和颜悦色地看向末世谣,语气温和不已。
“这第二件事,还是状告刘毅!”
“哗——”这回,比之前更加恐怖的议论之声嗡隆隆地升腾在空气中。
“这不都告了,咋还有再告一说?”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措辞不当,可出言那人也实在没法子找到更好的用词了,这告了一回告二回,又是闹的哪一出?
“哦?”直了直身子,他可不敢判这姑娘的罪,但听闻这话,也是奇怪得紧。
猛地昂头看向末世谣,刘毅愣了片刻之后忽然失了态:“你……莫诗瑶你停嘴!”
“怎么?我还没开口呢,刘少这就激动起来了?”难不成是作则心虚?后面一句被末世谣压在喉咙,众人却领悟得透彻。
“年前,村里曾有一孩童掉于枯井,其父母悲痛欲绝无可奈何,村长却敷衍了事不曾细查,最后不得而终——”满意地盯着渐渐变脸的刘毅,末世谣每一个字都说得极为缓慢,像是在朗诵一般,声线清冷。
“不!你住嘴!”
“而在那死去孩童的手心里……”蓦地靠近慌了神的刘毅,末世谣眼神似凛冽的刀锋,泛着森森寒意,咄咄逼人地望进后者的视线深处,直到那惊慌的目光开始在涣散与疯狂中交替。
“不!不是我……不是我!”发了狂似的挥舞着双手,连捂着的裆部都再没顾上,刘毅似乎见到那吴大宝掉井之前那无助又带着丝丝怨恨的神色。
“刘少,从始至终,我说过是你了吗?”侧身站到一旁,冷眼看着六神无主的刘毅,末世谣不动声色地瞥向四周,这样就焉了下去,那她接下来的一系列准备都不必了。
“这模样,教人不信都难呐,还说啥不是不是,难不成当县老爷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