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初临,朝阳和煦。
这本是个令人舒适的时段,姜玄策却是有些气急败坏……
玄极两人寻了许久,却终究一无所得,姜玄策气急之下,直是恼火的要将那本用来作为气机牵引卜算的佛经撕碎!
“且慢,让我我看看!”玄极道。
接着,玄极接过佛经,便仔细的翻看起来。据玄极曾经的“见识”,却是知道和尚由来便喜欢在佛经里做文章,尤其是武侠世界里的和尚。
而心渡不但是和尚,更是武道世界里的和尚,只怕也不例外。
“不用看了!我已经翻了许多遍了,这就是一本手抄的《般若经》,没有多一个字,也没有少一个字,没有特殊断句,也没有暗藏隐语,水淹、火烤、涂药,意会,我也都试过,毫无用处。”姜玄策说道。
玄极闻言,顿时一阵无语:这姜玄策的手……还真不是一般的快啊。
随即,玄极收起佛经,苦苦思索了起来……
玄极他乃是依仙道之法修得的元神,却是比这武道修成的元神灵性更强,而这感悟天机,追本溯源,查察根本一类的更是远超武道元神……
是故,不久之后,玄极便对姜玄策问道:“姜兄,你可还记得心渡大师收下得那几个记名弟子法号么?”
姜玄策想了想,忽然眼中光芒大放:“苦山、海灭、无时、崖彻……苦海无涯,生灭甚时彻!”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玄极道。
“原来玄机便在此处,我们一路往前找,自然找不到他,所以我们要往后找,回去,回头……”
于是两人急忙顺着来时的路线再次找过去……
许多原本就在眼前,却被无意间很古怪的忽略的线索也一一浮现而出。
是凤西岭!
是起点也是终点的凤西岭!
玄极与姜玄策又回到了这里,然后再次走入了那永远也不会关门的寺庙之中。
寺庙内没有佛像,但是姜玄策却走上前,对着那供桌三拜九叩。
忽然一个和尚端坐莲花台,出现在了二人的眼前。
玄极举目望去,只见那人身穿黄色僧袍,布衣芒鞋,面如冠玉,脸上神采飞扬,风度闲雅,便如是明珠宝玉,自然生辉,给人一种宝相庄严之感。
玄极一望之下,便仿佛眼前的肉*体凡胎,胜过了万千的鎏金玉佛,只觉他是行走世间的真佛,而不是那些凡俗之物造就的假象……
“自在门弟子姜玄策见过心渡祖师。”姜玄策恭恭敬敬的大礼参拜道。
心渡高坐在那里,便仿佛亘古长存,一直都在。他看看姜玄策,然后又看看玄极,忽然对玄极微微一笑,直让玄极一惊。
这时,姜玄策却是举着一块似是令符,又似短剑的事物道:“祖师,弟子此生唯愿重振自在,大兴自在。可如今法剑犹在,自在却不再自在,还请祖师成全。”
心渡招手,将那法剑招来,握在手中,道:
“自在门是什么?”
“真的有自在门么?”
连续两个问题,却将姜玄策问住了。
世人知道自在门,始于自在真人,也就是现在的心渡和尚。在此之前,虽有自在门,却只寻心中自在,避世独处,却无人知道自在门的存在。
而这也就是说,自在门的一切强大与荣耀,都是心渡带来的。心渡归佛失踪后,自在门,也不是那个自在门了。因为,心渡,便代表了自在门。
现如今,心渡问姜玄策,什么是自在门?
姜玄策却无法回答,因为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这让姜玄策一下子很迷茫,他追求一个目标,走到了一切的终点,却只发现,自己追求的东西,原来不过是一个空旷的幻影。
如果自在门本身代表着心渡,那么不是心渡,又如何振兴自在门?
或许曾经心渡之前的人,譬如那位自在门创始者,他也代表了自在门,但一个不为世人所知的门派,究竟是否真实存在过?
无数年过去了,许许多多的真相都已化作了历史的尘埃,对于江湖中人而言,提起自在门,会想起的那个人,永远只有自在真人。
不是心渡,那么往昔的荣光,还能再次归来吗?
姜玄策彻底迷茫了……
“难不成我错了吗?世上并无自在,自在也不是自在,这一切皆是我心中妄念?”姜玄策本不是个容易动摇之人,却奈何问他话的这个人是心渡!
这世上的事情,往往便是这个道理。同样一句话,若是由一个身份、地位都不如己的人说出来,只会徒惹嘲笑,但是倘若说这话的人远远超过了自己,那这话便值得深深思考,且去深度挖掘出许多道理来了……
心渡忽然笑了,他笑起来真是慈祥,只让人觉得他无比的顺眼,仿佛他就是和你最为亲近的那个人。
“看,我一句话,你便动摇了!你既然追逐自在,就该矢志不渝才是。世上若是无有自在,你便造一个自在,顺从自己本心,而不假于外物,如此方能超越天地的束缚……”心渡说的是再浅显不过的道理,却让姜玄策茅塞顿开。
“是啊!是啊!世上若无自在,那我便再造一个自在。世上又岂能无自在?”姜玄策昂着头,忽然便笑了起来。
“多谢祖师指点!弟子明白了。”姜玄策道。
心渡问:“你明白什么了?”
姜玄策道:“弟子一心算计,只想让祖师回来,再兴自在。可如今幡然悔悟,方才知道,要振兴自在,还需当依靠自己。所以弟子这就回山,手持法剑,任它前方多少艰难险阻……弟子都一力承当!”
心渡哈哈大笑,神色却看不出有丝毫高兴之意……
“章兄弟,见过了祖师,我这便要走了,你我就此作别?”姜玄策问道。
玄极点头道:“我还有些疑问,想要询问心渡前辈,所以……”
姜玄策也点点头,道:“那好吧!后会有期……下次见面,我若没有重兴自在,亡于路上,你便在我的坟头多替我烧点黄纸,也不枉你我相识一场。”
说罢,姜玄策便踏风而去,当真洒脱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