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堂哥!”
一进老家府宅,一身雪纺衫洋裙,烫着卷发的娉婷少女便蹦蹦跳跳地朝他跑来。
“昕然小姐。”
大春在一旁恭敬道,
“大春哥哥!”
陶昕然喜悦的看向一旁的大春,
“好久不见!”
他和陶昕然、大春从小一起长大,陶昕然十三岁被送往西洋读书,算起来已经四五年没见了。
“的确是好久不见啊,”孟月阶笑,“回国了也不提前通知我。”
“姑妈让我别跟你说的。”陶昕然俏皮一笑,“说是要给你一个surprise!”
“哇!真是太surprise了!”孟月阶十分配合故作惊喜状,夸张的大笑,两人闹了一会儿,还像小时候那样亲切。
“咱们去逛逛街吧,我都好久没有吃过正街角上刘婆婆家的糖饼了。”
陶昕然提议着,说罢拉着孟月阶就要往外走。
“我才刚来,还没进去跟长辈打声招呼呢,让大春陪你去,想吃什么吃什么,回来找我报销!”
孟月阶猜想大姐她们应该在堂上侯着他,从陶昕然的掌中挣脱开,说着。
“也行!”
陶昕然点头,飞快的将走神的大春拉着跑到外面街上去玩。
孟月阶无奈的笑了笑,转身向大堂走去。
“月阶来啦?”
大堂上坐满了人,孟月阶的大姐孟月露坐在堂前正位上。
孟月阶走进来行着礼,
“月阶来了?大老远就听到昕然那个疯丫头叫嚷了。”
堂下一位年纪稍长的妇人站了起来,凑到他面前含笑上下打量他。
“月阶怎么长高了这么多,我都没认出来,记得我们刚出国那会儿,他才和欣然一样高呢!”
“舅妈。”孟月阶认出,“你是和昕然一起回来的吗?”
“是啊,”张舅妈拉着他到身边坐下,对着他的大姐笑道,
“月阶真是年少有为,把孟家的茶叶铺生意打理的这么红火,听说还自己在上海开了个大公司?”
“哪里哪里,”孟月阶笑着回应,“生意上主要是靠着舅舅和姐夫的面子。”
“可不是嘛?月阶玩心太大,上海开的那家公司是个什么娱乐唱片公司,花里胡哨的,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孟月露也笑着回应,
“男人本来就该玩的时候玩,该挑担子的时候就挑担子嘛,我可真替我们家昕然发愁,都这么大了,还整天跟个小姑娘一样,成天咋咋呼呼的,将来哪个男人敢要她。”
张舅妈拉着孟月阶的手,说起陶昕然,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舅妈你有什么好愁的,昕然才十七岁,留洋归来精通英语,怎么会没人要呢。”
孟月露笑着劝说。
孟月阶笑容勉强,插不上话,只得默默看着他大姐和舅妈互相配合着打哑迷,分明是话中有话。
“十七岁也不小了,在国外待久了,每回我一说她,她就嚷嚷着什么自由恋爱自由婚姻,你们说胡不胡来?”
张舅妈的话把周围的人给惹得哄堂大笑,孟月阶也被这样的说法给逗笑了,不负众望的开口,
“我和昕然堂妹从小一起长大,性子也熟,她为人率真,将来要是真找不到婆家,我定然不会坐视不管的。”
孟月阶含蓄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他本身对婚姻没有什么概念,如果有一天非要成家,陶昕然也许真的是最好的选择。
张舅妈得到了他的回应,满意的笑了笑,顺带着又把他一夸,孟月阶漫不经心地四处张望,却见廊窗上立有一个倒影,他正欲仔细辨认,那身影却转身匆匆离去,他忽的想起昨夜那个神秘女子,她让他不去晚宴?莫不是想阻止他和舅妈许下婚约?
孟月阶飞快起身,给在坐的长辈问了声好,就匆匆向外跑去。
孟月阶沿着回廊狂奔,他不确定那身影是不是那个姑娘,只是加快脚步想去一探究竟。
回廊的尽头是一片池塘,孟月阶寻人无果十分失望。
他不愿回大堂听张舅妈闲聊,大春和昕然应该逛街还没有回来,他无处可去,就随身倚在一旁木栏边,看着池水出神。
孟月露喜欢养鲤鱼,姐夫便在府苑旁修了个池塘,养各色的鲤鱼供她玩赏,池塘和王安渠相通,流的都是活水,像一湾流水从府苑旁流过一般。
孟月阶正看的出神,忽然背后被人猛地一推,昨夜暴雨后的栏杆十分湿滑,他受力前倾,来不及回头便一头栽进了塘中,孟月阶不会游泳,冰冷的水兜头而灌,他沉浮着拍水呼救,池水灌进他的喉咙,寒冷而刺骨,忽然,一双冰凉的手臂环住了他,将他带出水面,向岸边游去。
孟月阶惊魂未定的瘫坐在岸上,主仆皆在大堂待客,池塘四周的人很少,闻声赶来的只有大春以及三两个三等丫鬟。
“少爷,你没事吧?”
大春跑过来将他扶起,
“没事。”
孟月阶站起来,这才注意到刚才将他救上岸的人,那个人转身正打算离开,是个小姑娘,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应该是方才救他弄湿的,这背影他越看越熟悉,逐渐与昨日记忆中那姑娘暴雨中离去的背影重合......
“姑娘留步!”
他还未站稳,又怕那人离去,跌跌撞撞的扑过去,抓住了她的衣角才发觉有些失态,把手收了回去。
“多...多谢姑娘相救,敢问姑娘姓名,家在何处,他日好报恩。”
那人回过身,黑直的短发湿漉漉地搭在脸颊两侧,眉眼之间的灵气让孟月阶恍了神,那样黑的眸子,这样灵动的少女,不知何故,孟月阶忽而感觉她不属于这个古板混乱的时代。
那姑娘想了想,像是在思考什么,良久才开口,“我...姓叶...,茶叶铺中出了点事,请孟少爷移步。”
她不会撒谎,孟月阶暗暗觉得她局促的样子很好笑,但是没有揭穿她想想单独跟他讲话的目的。
他看了眼大春,示意没关系,转身带着叶瞳走向了偏阁前的无人之地。
“叶姑娘,昨...”
“我昨夜已经说的很清楚,”
孟月阶还未说完,便被叶瞳出言冷声打断,她恶狠狠的盯着他,与方才局促的样子截然不同,像一匹小狼崽,
“孟月阶,今日你不该来的!”
孟月阶被她恶狠狠的眼神吓住了,但叶瞳比他低了一个头,气势削弱了不少。
“你的手没事吧?”
孟月阶笑着岔开话题,叶瞳见到他一如既往嬉皮笑脸,更是来气。
“你先管好你自己!”
叶瞳打开他欲搭在自己肩头上的手,
“听好了,我是来救你的,从此时此刻开始,按我说的做,不许节外生枝!”
孟月阶看着叶瞳认真的模样十分不厚道的笑出声。
“笑什么笑,听到没!”
叶瞳没好气,孟月阶怕惹她生气,只得点头同意着。
他不知道叶瞳的目的是什么?救他?为什么要救他?她从哪里来?又是为什么认识他?他满腹困惑,这个叫叶瞳的少女身上有太多他不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