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小姨看着我从你房间出来,你身份特殊,不会有事情吧?”
“嗯,没事。”伶人同样抽一根草枝,拿着逗池水里的鱼儿。那些鱼儿也不惧两个边上的人,也许是许久没尝过绿藻之外的食物,见着水面荡漾着草枝纷纷追逐相竞,张着鱼嘴舔咬草根。伶人的注意力似乎全在鱼群上,李湖也不再多问话。
良晌,一直用余光端详李湖神情的伶人总归下决心李湖是她一生的男人,尽管伶人对他并不了解甚至漫漫一生充满变数,但事实上有谁可以完全了解一个人的过去又或者预见未来,何况是喘息须臾之间呢?更别提,双方彼此互不倾诉,欲图了解对方更成一种空望。
“你对圣教有多少了解?”
“完全不了解。”
“李师儿没和你说过?”
“一点儿也没有。”
“那昨晚我说的,你听去了多少?”
“差不多,全部吧。”
“你知道我和李师儿是圣教的人?”
“昨晚听到了。你还说你们是圣主候补、圣女什么的,听着蛮复杂的。圣教是什么教啊?”
“唉,昨晚是我失态了。”
“确实,以后你得注意一下。”
“圣教是……”伶人突然发觉有些难以启齿。如若向他人完整阐明圣教的宗旨和来历,不免能看出圣教的现状早已与初衷背道而驰,而伶人在圣教中扮演的绝对不是一名光彩值得称颂的角色,与此相下以毒辣的手段排除异己在圣教内惹得部分教徒兢兢业业的李师儿算得上当之无愧的代理圣主。
“圣教于前唐末年由一位悲天悯人的尼姑创立,旨在普渡挣扎于战乱烽火中最无辜的百姓,后来经演变成为一门以监督社稷、扶正黜邪为己任的宗教门派。圣教最高执教为圣主,下有左右护法、八大监察长老。名义上左右护法各领一门负责圣教日常活动,实则另设门主统管门下信徒。圣教门下皆听圣主,号令一出赴汤蹈火,护法对门下行监管督促权,监察长老则负责监察圣主护法以避免上者以权谋私。”
这不就是三权分立吗,李湖暗想道。
“如今圣教圣主不知所踪,由左右护法代为行使圣主职责,其中包括培育圣主继承人!我的师傅是右护法,李师儿的师傅是左护法。昨晚我说过,在和李师儿的争斗中我处处落得下风,长老会便推举李师儿成为圣主。但是圣主信物的号令早随圣主一起失踪,按照教规,只有获得圣主号令才能被封为圣主。于是,经过多方磨合,李师儿被举为圣女代行圣主职责,而我相应成了圣主第一候补。
“这身子自被圣教收养,我们一生便要为圣教付出一切。尽管教规之一——教徒来去自由,行动随意。但也有前提‘不得有阻教内要务’。李师儿暂代圣主职权封圣女,可我也成了圣主第一候补来金陵顶替李师儿统筹江浙一带要务,身上的责任更大了。
“昨晚我真是昏了头,急切切地跑出去和你们交谈。一时起了争胜之心,想着李师儿能将许翼德等金陵子弟迷得神魂颠倒,我也可以!哪料,处处落了下风,最后我怒极攻心、心灰意懒地对你使出……那等愚蠢的行径。”伶人俏脸神色莫幻,几丝懊悔、几丝甜蜜地说道,“也许真的是缘分……”
“圣教大业未成,我失身于你,于情于理我都得给圣教一个交代。”
听着伶人说是“缘分”便乐开怀的李湖立马紧张道:“什么交代?!”
伶人见他慌张的样子,心里更是吃了蜜饯的甜,浅浅笑了一下,说道:“过两天我便回去圣教总坛一趟,其实……这些年,我师傅因为专心于提升自身武功与教导我,忽略了对右门的监管,右门……当初圣教入教条件极其简单,只需一腔忠心义胆、乐施于人的心怀。问题是,随着圣教声势愈渐高涨,一些亡命之徒假装难民投入圣教门下浑水摸鱼……圣教曾因此遭到朝廷的打压,苟延残喘。之后,圣教收徒多为弃婴,部分则由教内大人引荐入教。
“经此惨痛,圣教的某些教徒对朝廷恨之入骨,更有取而代之的想法。于是,圣教广置产业聚拢钱财……其中,前任圣主认为达者兼济天下,圣教人才济济深入朝廷居庙堂之高励精求治总比下野莽夫空点江山有用得多;部分长老则希望圣教勿忘初衷,扶正黜邪,铲除一切败坏社稷扰乱百姓的坏人;另有长老私下联通圣教两门,唯利是图,中饱私囊。”
“也就是说,你们圣教现在分为三大派搞内乱,一派想进朝廷搞事,一派想做江湖大侠,一派想赚钱?”李湖结论道。
伶人看着李湖清秀的脸庞,继续说道:“以前是……你觉得李师儿怎样?”
“什么怎么样?”李湖假装迷糊道。伶人这说着圣教的秘辛却话题一转至李师儿身上,李师儿与伶人原共为圣主候补既然她能成为圣女想必并非是只好看的花瓶,“以前是”这三个字就提明李师儿改变了圣教三派之争。李湖对李师儿为人有着不错的好感,单凭自己是被李师儿捡回来又吃好穿好地供着,没有李师儿就没有他李湖的今天。但伶人现在是李湖的女人,李湖肯定以她第一感受为前提,在发表自己的意见时去证明,她、伶人,李湖的女人深受李湖喜爱,李湖对她之外的女人不屑一顾!
李湖正逐步运用他从网络所学的泡妞心得俘虏懵懂少妇的心。
“我是说,你觉得李师儿为人如何?”伶人仿佛不经意地再一次说道。
“哦,李师儿看起来像个普通的闺家才女,喜欢音律诗歌,举止大方待人真诚。我与她接触不多,她比较忙嘛,我身上的武功都是跟着一位老麼学的。”李湖一脸思索地回答伶人,看似认真有理地正面评价李师儿在他印象中的样子,实则李湖基本在表明他与李师儿交往甚浅。
“哼……我总觉得你言不其实。”伶人瞧着李湖鼓气道,这般小女儿姿态惹煞了李湖恨不得将她抱在怀里怜爱一番。
“左右两门都有营私舞弊的人,我师傅名下的右门最甚。我与李师儿参与各自门中事务后,李师儿肃清左门里一切不服从她的人,而我在我师傅的帮助下,勉强取得一部分亲信压制住那些不听命令的人。实际上,监察长老里面支持左门徇私的长老被李师儿使用离间计使之反目成仇,最后在李师儿被封为圣女那天被拿来祭坛。与其说是离间计,不如说李师儿一针见血地挑拨三个因利益走到一起又因利益出卖彼此的贪心人。”伶人说道,她的脸上满是无奈:“我真的很佩服李师儿。她武功好,头脑也好。”
伶人阻止李湖准备安慰的话,接着说道:“可怕的是,她当时以开拓江浙一带为借口,远离左门势力下的洞庭湖一带,千里之外运筹帷幄之中。短短一年的时间啊,取回对左门的控制权,额外拿下金陵插足江南一地!
“我原本在衙州与撑腰右门的长老斗智斗勇,但李师儿以圣女的身份强制我来金陵顶替她的位置。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湖略是沉思,感觉好像有些东西忘了,他摇摇头。
“因为以衙州为根据地的右门被李师儿卖与临安府宋知州!”
“是宋锦?!”李湖一惊,怪不得这地名听着熟悉,不正是宋锦小弟昨晚吹的——宋锦一行带兵清剿匪徒的所在地吗?李湖旋即疑惑道:“李师儿她……”
“是的,这是我最佩服李师儿的一点。虽然真算起来,我也是她的敌人,但是她却没有杀害我的打算……这次我回总坛,一是回去请罪我失身于你的事,二是看看我师傅,因为她当时应该也在衙州,也不知道她是否安然无恙……”伶人苦笑道。
“所以,现在圣教最大的就是代行圣主的李师儿?而她并不会加害你?”李湖再次总结道,不过他始终不放心,“不是我自吹自擂,李师儿要是真喜欢我,你不怕她吃醋一怒之下搞定你?”
“她不会的……因为我师傅和她师傅是情敌,所以关系僵硬。她曾多次私下引我为闺蜜知己,发誓……这个不说了……”
卧槽?你意思是你抢了你闺蜜看上的男人?!李湖心里万马奔腾,恍若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