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多么喜欢这个地方,早晚还都是要离开的,哪怕顾清文属于这里,可他还是要回到那个他生活了两年,还是觉得陌生的城市。顾清文拖着行李箱,走在火车站台上,乘务员在他身后喊着,一到七车向她左手边走,卧铺走她右手边,他看看自己的车票,上面写着七车十座,乘务简单看了一下他的车票,便让他上了车。他还没有和徐想容说再见,也没有和任何人说自己走了,他还是那么无声无息的。一直都是他一个人的来回,不需要任何人来陪着。
他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他带了一本书,一本余华的活着,这个年纪的人,不是应该看霸道总裁嘛,他却喜欢极了活着这本书,经历了各种各式的绝望,也向生活妥协了,或者说是跟生活和解了。福贵像极了那头老牛,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自己而去,人啊怕的其实不是苦难,而是孤独,是一个人回到家里,而家里是昏暗的,是冷清的。他想福贵应该对老牛说了好些话,说起他的辉煌,说起他落寞,说起自己的家珍,说起自己可怜的儿子,说起他成了世界上最后一个认识自己的人,好长时间里他都不知道周星驰的大话西游里的,背影像条狗是什么意思,后来他知道了,只有落寞的人背影才像条狗。
“顾清文!”
顾清文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孩,有些惊讶却又好像知道她应当出现。
“徐想容,你也今天走?”
“对啊,你走也不问问我一不一起。”边说边坐在顾清文的旁边。
“说什么啊,一个人走习惯了。”
“切,本来还给你带了礼物的,你这么说算了,咋俩就当作不认识好吧。”徐想容装生气给他看。
“好,我下次回家去上学都告诉你一声好吧。”
徐想容一嘟嘴:“这还差不多。”
“还卖萌,你恶不恶心,说好的礼物。”
“要什么自行车,骗你的。”
顾清文倒也不惊讶,反而更加镇定,好像徐想容拿出些什么才不正常:“猜到了,是我太傻太天真了。”说完便低头继续看着自己那本活着。
徐想容见顾清文不理她自言自语道:“小芳的手机号,你要不要?”
顾清文一听,顿了一下,看了一下徐想容,却在徐想容也看向他的时候,把头低下,然后假装继续读书。
“老顾真不要?”
顾清文把书合上,转头看向徐想容:“我要。”
“早这样不好嘛,你说你。”她边说边拿出手机,翻找着联系人,一页一页的翻找,她找了将近半分钟,然后将备注为小芳的联系人放在他的面前,向他一挑眉示意赶紧记下来。
顾清文存到自己的手机里,他打开书却没有再看进去,手机就放他的书旁边,他想要拨通那个电话,却一直忍住,毕竟他也不知道拨通以后应该说些什么。
火车就这么走着,他看着窗外的风景,一幕一幕的从眼眶飞速飘过,就这么带着他从一座城市飘到另一个城市,飘到一座又一座陌生且熟悉的城市。
据南站到了,请在此站下车的乘客……
“你好,我是47号座,女士可不可以麻烦让一下?”顾清文抬头,一个国字脸,利落短发的人就这么站在走道里,徐想容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起身:“不好意思,他是我朋友,我过来找他说了几句话,实在不好意思。”
这是许哲第一次见到徐想容,这那么一眼,徐想容就永远的印在他脑海里,也只那一眼就让许哲受尽了爱情的苦难。
“许哲,你终于来了。”
徐想容一惊:“你们认识?”
“对啊,我俩是舍友,约好的一起回学校。”
“老顾,这是?”
“徐想容,初中同学,玩的很好的朋友。”
“怎么之前没有听你说起。”
“你又不认识,说了也没用。”
徐想容见自己马上被忽略便伸出手:“你好,我叫徐想容很高兴认识你。”
许哲看到徐想容伸出的手一时愣住了,手想要伸出,却像是灌了铅,怎么都抬不起来,徐想容微微一笑,眼睛被那股子笑意扯成了月牙形,然后主动去找许哲的耷拉在双腿的手:“许哲,我们算是认识了,我学校跟你们学校就隔着两条街,有时间就让老顾带去找我玩。”
许哲被那只纤细柔软,却略带寒意的手彻底的牵动了:“好,我一定拖着老顾去找你。”
有些相遇,你根本不知道是好是坏,这是顾清文用自己伤痛换来的所有。顾清文笑了一下这一笑像是看到了自己,也像是看到了万书苓,可这次,他看到的是许哲:“徐想容,你别祸害我哥们。”
徐想容有些微怒:“老顾,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像是那种人嘛!”
许哲插嘴:“老顾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徐想容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
徐想容嘴角微微一笑,这一笑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对啊,我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以后直接叫我想容就好了,老顾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是不老顾。”她看向顾清文眨了眨眼。
“是。”顾清文只简简单单回了一个字。
看到徐想容和许哲,顾清文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然后拿起手机,找到徐想容的对话框,老徐,你敢骗我舍友感情,我跟你没玩。然后他继续打开活着。手机聊天框里还有一个联系人,名字叫葛方茗,上面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现在在上课,等我回宿舍里的再说。
顾清文即使在看书,也无法控制嘴角的微笑。他不知道为什么,徐想容一直坐在他旁边,他也想不通为什么位置没有换成。
琅琊到了,请各位乘客……
顾清文摇摇身边的徐想容:“老徐别睡了,到了,老徐醒醒。”
她睡眼朦胧的抬起头,揉揉自己的眼睛:“嗯~到了吗?”
“到了,你说你也不跟我说话,你还把许哲哄走,我真的是让你。”
“那不是你一直在看书,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高材生呢。”徐想容嘴里嘟囔到。
“我想看……”
他们刚出火车站口,就有无数的司机问,需不需要出租,打表计价,他们挥手表示不要。
他们走在路上,顾清文始终笑不出来,许哲一路上总在偷看徐想容,徐想容偶尔会拿出手机回复不知道谁发来的消息。
“许哲,你什么时候回来?今天陈封生日。”顾清文回头,许哲在通着电话。他竟把生日的事忘的一干二净了,今天可是陈封生日,几天前都已经说好了的。
“已经到了琅琊了,正在往学校走,很快。”许哲说到。
“行,你问问老顾什么时候来你。就属他最能磨蹭了。”
“老顾在我旁边,他跟我一起回去的。”
“你俩怎么一起的。”
“我俩坐了一趟火车。”然后他看看走在前面的顾清文和徐想容,小声对着手机说:“老顾还带了一个特别好看的小姐姐。”
“老顾又谈对象了?”
“我看不像,应该是玩的很好的朋友,这家伙女人缘太好了。”
“老顾这上辈子只能是颗桃树。”
“我看也是,不说了,等会见。”
“好,等会见。”
许哲动了动脑袋,突然跑到徐想容旁边:“小姐姐,我一舍友过生日,有没有时间一起去?”
“可以,我和老顾先去把行李放一下。”
顾清文明显不悦:“许哲,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
“我什么样的人啊,多个人不是更热闹嘛。”
“少在那假公济私哈。大家都不是小孩子。”
“老顾,看透不说透,我们还是可以是好朋友的。”
走到老顾他们的学校,许哲便进去了,跟顾清文徐想容挥手作别。徐想容说什么都要打辆出租,顾清文抱怨抱怨她浪费,两个街道都要打车,徐想容说他小气,明明家里也算富裕,却连打个车都不舍得。
他坐在车上,也不怎么说话,徐想容想找他拌嘴,而顾清文似乎根本没有那个心思。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今天怎么都兴奋不起来。
他走进徐想容学校不少人看向他们,顾清文心里想,果然跟他想的一样,徐想容走在哪里都是人群焦点。
“是不是有好多人在看你。”
顾清文点点头。
女生宿舍门口,顾清文把行李都给了徐想容。
“不考虑给我搬上去?”徐想容问。
“我拒绝。”然后指了指墙上的红字:“女生宿舍,男生止步。”
“刚开学谁管这事。”
“我出去买点东西,等会你收拾好了给我打个电话,我就过来了。”
“那行吧,你放弃了一次进女生宿舍的机会。”
“我在乎吗?”
其实他也没什么事情,只是烟瘾犯了,以前的他闻到烟味会咳嗽半天,现在一天不碰就一直念想着,他也不是觉得抽烟很帅,反而觉得丑的一匹,可那东西会让他的心情好很多,在与童裳分开的很长一段时间了,他都处于心情的低谷期,不是说忘不了,或者放不下,他只是一直没有调整好,或者说是没有新欢让他代替旧爱,可如果要问他是不是需要,他第一句肯定是拒绝,不对未来抱有幻想,也不对过去存在念想。
他买了一包蓝黄鹤楼,深吸一口,烟雾随着空气一直往上飘,终究还是散在了空气中,身边空无一人,孤独与他无关,孤独又像随时都在自己身边。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振动,那是许哲打来的,他接起:“怎么了,有事?”
“你们快点。”
“急什么,这才五点。二十分钟,徐想容收拾行李的。”
“老顾,那个徐想容有男朋友吗?”
“没有,你不会对她有想法吧!”
“对啊,没有的话,我准备下手了。”
顾清文有些微怒:“她是我朋友,你也下得去手?”
“是你女朋友吗?”
“不是。”
“你喜欢她?她喜欢你?”
“我不喜欢她,她也不可能喜欢我。”
“那不就行了,不是你女朋友,她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她,我为什么不能下手。你这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行为。这行为得被唾弃。”
顾清文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反驳:“你赢了好吧,不过你可别后悔,徐想容可不是你简简单单就能拿得下的。”
“放心吧老顾,这都是小事。”
“挂了,等会我就回去了。”
“记得帮我说几句好话。”
顾清文没有回他话,便将电话挂断。看看手上的烟已经烧的干净,可他竟一点没有发觉,他叹了口气将烟摁灭,扔进垃圾桶。而他也跟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叹气许哲,还是自己,或者真的只是觉得烟烧的太快了,而这也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