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的第一次见面是始于一次元旦晚会,老班亲自指定他来组织,说是美术系的元旦晚会,不用特别认真,当放松放松,可他却没敢那么想,因为万书苓也坐在下边,他用尽自己的力气做到最好,只是当时的他还不明白,如果一个人不再爱一个人,眼里的光黯淡下去之后,无论另一人做什么,她都不会提起兴趣了。
他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策划那个元旦晚会,他自己有两个节目,可他自己的合作对象都没找到。
“你知道有谁能跟我合一下歌?”周一的升旗仪式上,他问站在他旁边的朋友。
“美术的吗?”
“都行。”
“你可以去找一下童裳,她唱歌就很好的。”
他懵了一下,有些惊讶,那不是前几天加自己的那个嘛。他当时没怎么理,他可是一定要找回万书苓的呢。想想也是好笑,万书苓他没等到,等来了童裳,然后又像弄丢万书苓一样弄丢了童裳,一样弄丢了那个看着自己眼里全是光的人。
“童裳?音乐很好吗?”
“对啊,她唱歌很好,即使和学音乐的比,都不一定能压她一头。你认识吗?”
“不认识啊?”
“看你表情我还以为你认识呢。”
“哪有,我看今中午问问她吧。”
中午他来到了美术一班的教室:“你好,帮忙叫一下童裳。”
“童裳。”坐在门口的朋友对着教室里喊了声,却没人回应,转头对他说童裳不在。
他说:“那等她回来了麻烦告诉她一声顾清文找她。”
其实他也是好奇这个童裳到底长得什么模样,虽然他也不想承认,他还真是挺颜控的,可能他心里的自卑总是在作祟,觉得找一个好看的就是很有面子啊,只是当时的他还是根本不会爱一个人,所以他根本感受不到爱,感受不到她们对自己的爱,所以一次次的错过,还一个劲的把错指向她们身上,运用自己好不容易经营的友情,的人气,去摧毁每一个爱他又因为他的不懂事离开的人。
那是中午了,他与另一名参与策划的朋友准备去找老师汇报一下情况,办公室的门没来得及推开,童裳便找到了他,问找她有什么事。她那时穿的是黑色的袄,袄帽子合在头上,他看不清楚她的脸,但他却有好感,是啊,男生不都那样吗?遇到好看的人眼神就躲不开,但不知道这次连脸都没看到的好感,到底是不是食色性也呢。也许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传了好长时间的,楼下美一要他联系方式的人就是她童裳,可童裳这么好的人他配不上,他没什么安全感,而她也没让他感觉到安心。
她将帽子拿下来,头发中分虽不是倾城之色,可她的好看属于那种很舒服的,是很耐看的。
他回答:“听朋友说你音乐很好,就想问问可不可以一起和一首歌,但如果麻烦就算了。”
“不麻烦,就是不知道你想唱什么。”
“南山南。”
“嗯,可以,你能不能先唱给我听一下”
他稍稍哼了两句,她接上,而她的声音不知道比他要好多少倍,他相形见绌。
可她竟也满意了,她点点头,示意可以,搭档敲定,她借由还有别的事离开。他微微笑答了一声行,到时候具体怎么弄QQ上说,她转身离开。
“进去吧。”他转头对周子说。
很快出来,其实进去也没什么事,就是汇报工作。
他边上楼梯边说:“突然发现我对童裳很有好感啊。”
周子答:“可能有点吧。”
他答:“挺喜欢这小姑娘的性格的,不拖拉,直来直去的。”
“别忘了小万。”
一个星期的时间很快,他因为要策划整个晚会,错过了好多次的练歌,到最后童裳,不愿再与他唱。而他到最后只把一首歌练得死熟,而第二首他竟连词都没记熟,晚会前几天,其他班的人才把节目报全,晚会当天主持人催主持稿,老师催节目单,也由于学校对美术系晚会的不重视,连排练的机会都没给他们,而他也不能坐以待毙啊,他每个班每个班的跑,终于敲定提前两个小时排练,他们五点去的时候,真的就只有他们,连调音室的门都没开,他找了音乐借来一个小音箱。
他试着打电话给老师,他们在外面吃饭,说是不用排练,别的系也没有排,他就不信了,昨天五点左右礼堂里闪烁的赤橙黄绿青蓝紫色光,难道是闹鬼了?他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上,东指挥西指挥其实也就是瞎指挥,当时一晚上全部充斥着他的声音。下一个节目谁的,赶紧准备。主持走到他面前说:“音乐来帮忙的人,想添三个节目,要不要添?”
他答:“等会我去找他们商量。”
他找到了音乐的人:“你们想添什么啊?”
“一个舞蹈,两首歌。”
“这样吧,我先帮你们加上一首歌,一个舞蹈,如果还有空余的时间,我在给你添上,行吗?”
“可以。”
“下一个谁啊,怎么没声了。”
“童裳的了。”一班的班长说
“童裳呢?来了没有?”
“好像还没有。”
“童裳下一个节目是谁,赶紧先上。”
主持:“好像是你啊。”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忘了。”
他一首南山南唱出了花,虽然那首歌的音域他并不适应,但他却已尽力,只要万书苓在他就总可以做到最好。
他走下台,终于见到童裳,原来她早就到了,只是在一个角落里,那个角落并不显眼,所有的人啊又都忙去了,自然而然的忽略了她。
“终于找到你了,轮到你排练了,可一直没找到你。”
“我一直都在啊,可能是你太忙了。”
“不好意思可能是我眼神不太好用,那个你准备一下,先排练试试。”
他刚刚走开就听见童裳对她的朋友说,想要坐着椅子排练,其实之前就有人是坐着椅子唱的,所以这并不是矫情,只不过是想要别人也有的待遇而已。顾清文去给她找,找到的时候她已经走上舞台,他打量了一下舞台的大小,将椅子摆在舞台中间,她有些惊讶。
“这是?”她问。
“你不是想要坐着吗?我就去给你找了一个。不过等会就不能坐了,毕竟不太严谨。”
她有点感动,一个劲的找他说,怎么那么细心。他并不觉得,只是刚好听到便做了。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好听,那是可以让冰雪融化的暖,她带来了一滴水,那滴水流进耳朵,洗净了耳朵里里的灰尘,带走了一段时间的疲惫,他对会音乐的人有莫名的好感,也许他后来和她在一起有一部分是因为音乐吧。
终于晚会开始。他也可以稍微休息休息,剩下的事只要主持在便不会出什么差错,他开始临阵磨枪,不停的背着第二首歌,他的第一个节目比较靠前,也不能不练那一首。
“南方有佳人,北方存念想,携枝寻佳人,情断比翼散。佳人不在,忧伤犹在,南方姑娘惹的马頔魂牵梦绕,下一首歌,南山南。”
他坐在后台听着自己写出来的那些无病乱呻吟的辞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悔不当初。
他走上台,想起自己音乐系的搭档对问自己。
“你说美术的为你起哄啊?”
“我感觉不会,他们都比较腼腆,前面都好几个也没见起哄的,我就更不可能了。”
他从没有期待过,这是他所没想到的,当音乐来看晚会的人都在起哄,而美术鸦雀无声他就才想起自己忘记嘱咐了。
他走上台时鸦雀无声,只有自己头顶的灯不间断地亮着,他紧张,手已经出汗了,毕竟他也是第一次上台,其实如果台下没有万书苓他也许会做的更好,他不会紧张,第二首歌的词他也不会忘记。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男神!”不知哪里蹦出来的一句男神,引起台下一次次的声浪,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他身后是一整个美术系。
那一瞬间,他眼里有些湿润,他忍住冲上心尖的泪:“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台下的呐喊一次接一次,他第一次见到美术系的不内敛,可他没想竟是因为他,因为这个不被注意,这个满身都是怪脾气,一米六五的小矮个。
那是美术一整个晚上唯一一次声音比音乐的大,他不断地激励自己,不要唱错,不要忘词,不能辜负,要告诉他们,为了他是值得的。
直到结束直到下台,他稳健发挥,就连走下台步伐都没有失误。
“不是说不会起哄吗?”音乐的朋友说。
“我也没想到啊。”
“那你说我们俩谁比较帅。”
“你啊,不过我也不赖。”
他继续在后台,沉迷于第二首歌的歌词,他总是记不住,一遍一遍的背着。台上节目一个一个的结束,下一个节目便是他了,第一次觉得时间可以那么快,他是真的想说再给我五百年,他硬着头皮上,其实背的已经差不多了。奇迹一般的第一段很完美的演唱下来,便随着台下的起哄,汗水已经快要滴到地上,他紧张,他紧张万书苓有没有也喊他男神呢?他紧张他为她办的晚会她到底满不满意,他在之前问过一个朋友:“你说我要是把这个晚会完整的办下来,是不是全世界都配得上了。”当时他的朋友冷笑,没有说话。他在心里继续说:我的全世界只不过是万书苓。
事实总是事与愿违,他们在后来的一次出玩中,亲耳听到万书苓说这次晚会的一事无成。就像他这首歌后半段全部崩塌一样,他忘了词,进错,跑调,他只能握紧自己的拳头,尽量不让自己错下去,他只能重新唱一遍第一段,他能感受自己手的湿润,他甚至能感受到台下人的失望,那从开始不间断的呐喊,逐渐越来越小,他能感受到他们的失望,也能感受到他们逐渐逐渐对他关上的门。
“顾清文你唱得很好了。”后台的一位音乐生朋友喊着,原本已经寂静的音乐生,因为这一声再次沸腾起来,为了素不相识的他,这算不算是善心呢?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唱下去,他以为自己要让他们失望了,要让万书苓失望了,要让周子失望了,要让所有认识他的人失望了,这次换音乐来给他信心了,也许是他上辈子行的善心是在太多,也许是老天爷看到自己的努力了,看到他为了这个晚会的付出,他每一天只有吃饭的时间,剩下的时间用来练歌,用来写稿子,用来联系老师,用来联系音乐系,他从没来没有那样的充实过,也从来没有那么累过,老天爷也是不想让他就那么烂尾,他爱死现在的自己了,也爱死那些愿意给他信心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