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的神色平静地将手指指着碧妮的额头,念到:“以圣光之名......”
这是动手的开头语啊?贾逊赶紧把碧妮拉到自己的身后,做好戒备,打断执的话,说:“我觉得,不管你是以天神的名义,还是万民的名义,侵犯弱势者的合法权利,剥夺无辜者的性命,这都是不合法的。”
执愣了愣,随即又像念书一样,面无表情地说:“圣光之下,容不得半点邪恶存在。今天,我不取这夜影人的性命。但是,圣看着一切。圣会证明,邪恶永远不溶于正义。”
贾逊朝吴凡招招手,吴凡又乖乖的站到了贾逊的身后。贾逊护着两个小孩,说:“得了。你说你是野狗委托的人,麻烦了,有没有那什么委托书之类的东西,证明你的身份。”
执说:“圣光容不下谎言。”
贾逊朝天拱拱手,说:“我完全相信全能的圣光容不下谎言,我也相信圣光界正义的圣子是不会说谎的。只是,你怎么证明你是圣子?”
执说:“圣子毋庸自证。”
贾逊呵呵一笑,一脸很怀疑的样子,说:“算了,我就再等等。我答应好野狗的,可不能把这差事弄出差错。”
执说:“你可以不相信我。只是你等不到野狗了。”
贾逊心里咯噔一跳,问:“野狗出什么事情了。”
执终于放下了他那木板着的脸,带着同情,说:“野狗杀死了杨家的人,现在被圣庙的人关在地牢。”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连面都只见过两次,话都没说上几句,和野狗的关系谈不上熟络。但在内心深处,贾逊比较欣赏这个特立独行的猎人,并不希望野狗出事。他急切地问:“能说仔细点吗?”
执说:“杨家是本地的一大家族,在前几天炼化野怪的时候,杨家的几个后生得罪了野狗。当面倒是没发生多大的冲突。但是谁知道,刚刚下场,背着人,那几个年轻人找野狗算账,却被野狗剁成碎片。现在,圣庙把他关押起来了。看在野狗猎杀夜影人的功绩上,圣庙没判他的死罪。”
典型的不作不会死啊!那几人最终还是没有逃过野狗的狠手。贾逊点点头,说:“明白了,说来说去,就是你们把他抓起来了——那我为什么还要信你呢?”
执停顿一下,说:“这小兄弟被野怪咬伤,身体被热毒所侵。拔出热毒,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你有办法吗?”
说来说去,贾逊不是不相信执,而是想为难他一下。可再一想,这为难有什么意义呢?到头来还是为难自己。再说,交流下来,这个圣子执也不坏,也懂得变通,懂得人情世故——从没有下手杀碧妮这点能够看出。于是,贾逊拉着吴凡的手,嘱托到:“小弟弟,对面那人,不是一个坏人。他是你野狗叔叔委托过来照顾你的人,他有办法帮助你治病。你跟他走,听他的话。”
吴凡依旧沉默寡言,只是点点头,走到执的身后。执看着贾逊,说:“你是一个好人。”
贾逊摆摆手,说:“不需要你给我送好人卡,照顾好他就行了。”
执问:“你的名字?”
贾逊转身,顿了顿,心想搞不好自己在顺天大陆的事情会传到这边,还是小心为妙,隐姓藏名为上。于是回答:“我叫二狗。”
执饱含深意地看了贾逊一眼,带着吴凡往东走。等执和吴凡走远了,贾逊带着碧妮往西走。
沿着小溪,北面,是生机勃勃的密林。南面,是勃勃生机的绿田。该往哪里走呢?贾逊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碧妮默默地跟在后面。突然间,贾逊问到:“妮儿,你有什么亲戚没?”
碧妮突然愣了愣,说:“没。”
贾逊又沉默了。执说的对,在圣光界,是绝对容不下夜影人的存在的。这侥幸躲了过一次两次,但是下一次呢?下一次来取碧妮性命的人,会那么好说话吗?在他们的眼里,她不是人,而是可以换取奖励和荣誉的魔。
碧妮突然拉住贾逊的手,说:“叔,你是不是不也要我了。”
贾逊感受得到,碧妮手心传达的不安和恐惧。特别一个“也”字,说得贾逊把吴凡遗弃了一样。贾逊解释到:“你的吴凡哥哥生病了,他需要得到治疗。我帮不了他,所以才让他跟那圣子走的。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碧妮抓紧贾逊的手,说:“不,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是一个累赘。我知道叔是一个好人,救了我的性命,还照顾我这么长的时间。我是说,我会连累你的。你把我扔了吧,我不怪你的。”
贾逊愣住了,第一次听到碧妮说这么多的话,只是她说的这些......虽然是事实,但是,贾逊又岂能把她像扔一个东西那样扔掉呢?之前,贾逊的想法是找一个好人家把碧妮送给别人养。但是谁敢收留一个夜影人呢?后来,贾逊又想把碧妮送到夜影界去。只是不知道夜影是不是像传说中的那样邪恶悲惨。如果那样,那是刚刚把碧妮从虎口救下,又推入火坑。可自己又不能一直带着她呀,说真的,她真的是一个累赘。
反复思量,心中的几个小人打了半天的架。贾逊突然顿足,说:“你跟我去做一件事吧!”
贾逊拉着碧妮的手,转身向密林走去。贾逊说:“我是顺天星界来的,那里是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和圣光界隔着广阔的星海。我有两个顺天星界的朋友也在阴鸷界。不过我找了半年都没有找到他们。你跟我一起,再多找找她们,然后我送你去顺天星界。在顺天星界,大家和平共处,都不喜欢打打杀杀的,没有人会因为你是夜影人而歧视你。”
碧妮向往地看着天上,问:“是吗?真的有那么一个地方存在吗?”
从此,在碧妮的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
……
也就是那么一丢丢时间,毫无征兆地,夜影对圣光发动了超大规模的进攻。夜影还突破了界山防线,十万夜影人攻进圣光界内,一路势不可当,沿途屠杀了好几个城市。后来,圣光界各方人马赶到,终于将夜影人打回夜影界去。
由此导致的后果有二:一是大量的难民往北逃窜;二是民间清除夜影人的呼声达到了高潮,好多人抱着宁愿杀错不可放过的思想,对藏于圣光民间的夜影人进行大规模的屠杀,好多圣光人无辜被牵连,更加加重了混乱程度。在这种情况下,贾逊带着碧妮,只能是躲躲藏藏,寸步难行。
说真的,在贾逊的眼里面,夜影人和圣光人都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长得一个样,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他们自己却区别得特别的清楚,什么眼角的眼线,鼻孔的形状,鬓角的发鬓线,身体的体味等等,在他们眼里面,猎物伪装得再好,也逃不过猎人的眼睛。所以,民间自发形成的屠杀夜影人的人,被称作猎人。
贾逊带着碧妮往荒凉的地方躲,可是再荒凉的地方,也常常看到猎人屠杀夜影人的事件。碧妮告诉贾逊,其实很多死在猎人刀下的人,都不是夜影人。贾逊也相信是这样的。杨玲珑说过,夜影人的血和圣光人的血并没有区别,夜影人的魂和圣光人的魂没有区别。但这种混乱的局势下,杀得越多,就可以抢到更多的资源,可以获得更高的声望,谁有精力去管你杀对了还是杀错了?
一直到有一天,在一条荒郊小路上,三个农民倒在血泊中。他们的身上还冒着鲜红的血液,甚至有一人的身躯还在扭动挣扎。行凶者已经不见踪影了,贾逊却很难得做到不见不问。
“你在这里等等,我过去看看。”贾逊将碧妮抱到树桠之上。他去查看几具尸体,尽力挽救垂死挣扎的伤者,确定最后一个活人变成最后一具尸体的时候,贾逊才叹息着站起来。他准备挖一个坑把尸体埋了,可是起身的时候,看到一副很不愿意看见的画面:碧妮已经从树上下来,一个面目苍老的圣子站在她的身后。
这人能够在这么近的距离无声无息地将碧妮劫走,贾逊心中立即判断出自己和对方的差距了。这圣子看起来年纪较大,活到这把年纪,修习的肯定不再是粗浅的体修。估计对圣光界精妙的术法很有心得。
贾逊扯了一把草,擦干手上的血迹,心里思考怎么解救碧妮。圣子却拍拍碧妮的肩膀,示意她到贾逊的那一边去。碧妮飞一样的跑到贾逊的身后,紧紧地抓住贾逊的衣角。贾逊伸手拉住碧妮的小手,示意她别紧张。
圣子自我介绍:“我叫念。”
贾逊说:“我叫二狗。”
念说:“你是一个好人。”他补充到。“一个没有原则的好人。”
“谢谢你这么高的评价。”看来,在圣光界,相比那些滥杀无辜的猎人,这些圣子还是恪守操守。贾逊说:“你们都是好人,有原则的好人。”
念说:“圣光看着一切。好人,终有好报。坏人,终逃不过惩罚。不过,没原则的好人,最终会伤到你自己。”
贾逊拉着碧妮缓缓后退,不屑地说:“我相信万能的、正义的圣看着一切。但是我不明白,这些无辜的人究竟有何罪孽,会遭受这么残忍的劫难。而那些滥杀无辜的猎人,为什么还能够在圣光的注视下,以圣光的名义,犯下惨无人道的罪孽,却无人去惩戒他们。”
念没有争辩,而是缓缓走到走到尸体旁边,虔诚地跪倒在地,双目微闭,念起了晦涩的祷词。
贾逊拉着碧妮,退到一个他认为安全的距离后才停下。他疑惑地看着念,不明白念在做的是什么,他猜想可能是某一种超度亡者的仪式吧。碧妮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闪一闪,也深表好奇。
然而,见证奇迹的一刻到了。
本来已经死透了的三名农民,居然渐渐恢复生机。先是手指动了动,然后开始咳血,接着开始痛苦呻吟……
死了的人居然还能复活?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居然真真实实的发生了?碧妮应该是想起了她惨死的一家人,双眼变得通红,身体开始发抖。贾逊先是震惊,紧着是惊叹,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只见他两眼冒着小星星,嘴角留着口水,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敢确定,那三名农民真真的死了的。可他又亲眼看见,这三名农民活了过来。
还真的能起死回生,这么逆天的事情真正的发生了!
“我日,尼玛,擦了,这,这是神迹?”贾逊目瞪口呆。
念依旧跪在地上,细心地帮三人处理伤口。他回答:“这是信仰的力量。”
“只要你坚信圣的存在,圣会眷顾你。”
此时的圣子念在贾逊的眼里,不再是是一个凡人,是神。只见他用慈爱的眼神俯视着芸芸众生,身后散发出万丈的神光,普照大地......贾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腿一软,跪在念的面前,一脸憨笑,说:“大师,您收徒吗?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位?”
在贾逊的内心,是这样想的:“我一定要将这牛逼的手段学到手。不学的人是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