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是大清早，烙锅店没什么生意。两个店小二正趴在柜台上摆龙门阵。见到贾逊三人入场，赶紧招呼到：“几位?里面请。”
曾神医一副暴发户样子，说：“三位，包间。”贾逊和吴凡赶紧跟上。
进包间坐下后，贾逊开始拿着菜单点吃的。曾神医笑着说：“要吃以后吃——话说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是来吃东西的吧？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贾逊脸一红，把菜单扔在一边，说：“当然了。我是故意装的。”
曾神医打开包厢内的暗道，暗道里走出三名男子。这三人一言不发，从头到尾仔细打量着贾逊和吴凡，那眼神，说不出的怪。搞得贾逊好紧张。特别是曾神医开始脱衣服，贾逊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胸。
三名男子身高、脸型不断地调整，慢慢变成曾神医、贾逊和吴凡的样子。其中的“曾神医”捡起曾神医的衣服穿上。吴凡看懂是怎么回事，也脱下外衣。贾逊再笨，也大约猜出是怎么回事，赶紧手忙脚乱地脱下衣服。
那三人穿上他们的衣服，坐到板凳上，开始有说有笑点菜点酒。曾神医则带着贾逊和吴凡，进入密道。经过重重关卡，钻过九曲十八弯的地下道，忽然眼前一亮，三人终于来到地底下最深处的一个巨大空间：碎镜总部。
谁会想到，碎镜总部的入口，居然藏在这么繁华都市里面一家小店不起眼的小店里面。
“大隐隐于市。”贾逊颔首，一副表示很懂的模样。这地下空间应该是天然形成的溶洞，在溶洞顶端，挂得有奇形怪状的的钟乳石。溶洞内，已经被人大刀阔斧地修改建设，变成了一座地下城市。城中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其他人见到三人时，都热情打招呼：“老蛇，回来了啊。这两位小哥怎么称呼？”
“老蛇，又带新人来了啊？介绍认识认识。”
“老蛇，再见到你真好。这两位兄弟，老哥我叫大黑虎，雷字旗了解一下。加入雷字旗，老哥带你飞。”
这么热情搞得贾逊受宠若惊。曾神医却像赶苍蝇一样把这些人哄开。三人在狭小的石洞中穿行，走过古老的楼阁，爬过湿滑的石阶，最终在一条狭长甬道的尽头，看见一扇狭小木门。
“这是庙。”曾老蛇说。
这是庙?一百多阶石梯之上，狭窄的庙门黑黢黢的，不知道里面会有些什么。庙前冷冷清清，没有人影。
曾老蛇说：“我就只能到这里了。接下来你们自己进去。我在外面等你们。好运！”
贾逊拉住准备转身离开的曾老蛇，说：“等等。我觉得咱把话说明白要好些是不?这样不明不白，毫无准备地，咱心里没底！”
曾老蛇甩开贾逊，说：“这世间的事情，哪有那么多明明白白，准备充分的?”
曾老蛇抠着鼻子走了。看着高高的石阶和那像眼睛一样黑黢黢庙门，贾逊心里开始打退堂鼓，犹豫要不要进去看一看。
吴凡倒是没做犹豫，直接踏上石梯。看见吴凡已经快要跨进庙门了，贾逊才赶紧追上去。
跨进庙门，发现庙内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洞窟，和狭小的庙门形成鲜明的对比。洞窟里面的光线很弱，只能从脚步声的回声中判断这个洞窟比能看到的还要大很多。进门处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五六十米之外的地方，有一具十来丈高巨大的骨架，由于光线问题，看不清全貌，看不出是什么生物的。只依稀分辨出是一个多足长翅膀的家伙。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虔诚地跪在骨架前。
贾逊跟在吴凡的屁股后面，走到女子身后。女子站起来，直接盯着着他俩，并不说话。贾逊赶紧用圣光界的语言，说到：“你好，我们是……”
女子立即用一口流利的圣光界语言打断贾逊的话，问：“你们是谁?”
贾逊回答：“我叫贾逊，他叫吴凡。我们是水字旗……”
女子再次打断贾逊的话，她将目光对着吴凡，问：“你是谁?”
吴凡回答两个字：“吴凡。”
女子又问：“为何来此?”
吴凡答：“加入碎镜。”
女子问：“为什么加入碎镜?”
吴凡答：“为了还世界一个真相。”
女子说：“你继续往前走。”
吴凡扭头看了贾逊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往神庙深处走去。
“就这么简单?这算是考核吗？马上要问我了吧?不大像啊？难道考核部分在后边?我是要跟着吴凡进去呢？还是留下？我还没有自报名号，怕是还不能过去吧？怎么还不问我呢？快问啊？”贾逊又开始飚内心戏了。
吴凡消失在黑暗之中。女子重新跪回地上。就留贾逊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贾逊等了一会儿，不见女子有什么表示。“这是怎么回事?我没做错什么吧？再不问我我就走了！不管了，再拖拉下去吴凡那小子都走远了。”贾逊也就不管那么多了，赶紧喊到：“吴凡，等等我！”
可是传回来的，只有他自己的回声。贾逊赶紧追赶吴凡，只是越往里面走，光线越暗。慢慢地，变得漆黑一片。即使在法力的加持下，还是看不清楚路。贾逊不得不退回到女子的身边。
攀比心理的作用下，他没有退缩离开神庙的想法，反而不想落在吴凡那小子的后面。他咳了咳，说：“我叫贾逊，我来加入碎镜，我为了还世界一个真相。”
说完后，瞄了一眼女子的脸。女子去平平静静，没有什么反应。贾逊挺尴尬的，就呆呆杵在那里。
许久后，女子才站起来。盯着贾逊的眼睛，说：“你是谁？”
贾逊被她这么一盯，浑身不自在，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叫贾逊，小名二狗。当然，你叫我‘始’也行。”
女子又问：“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女子就平平静静地直视贾逊的眼睛，可她声音里有不容抗拒的力量。贾逊本想说谎，但是说出口的话变成了：“是曾老蛇带我来的。他说让我加入碎镜。”
女子重复问：“你为什么来这里?”
贾逊哆哆嗦嗦地重复答：“曾老蛇说要我加入碎镜。”
女子再问：“你为什么来这里?”
这都要把贾逊逼哭的节奏：“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是曾老蛇硬要带我来的。”
女子重新跪在骷髅面前，说：“你还没有想明白。”
这是被拒绝了?贾逊立即耷拉着脑袋，灰溜溜地滚出神庙。神庙外，冷冷清清，只有挂在路旁的灯发出昏暗的光芒。
不知道将要去往何方。不知道何处能够容身。站在庙门前的贾逊，此时此刻，孤独感，自卑感，被遗弃感……许许多多的负面情绪全用上来。原来，隐藏在浪荡不羁，猥琐搞笑之下的，就是这些东西。那么，藏在孤独自卑感之下的，又是什么呢？
“我是谁？”贾逊问自己。
“我为什么来这里?”贾逊再问自己。
“我为什么要加入碎镜?”贾逊重复问自己。
贾逊不喜欢狭小的空间，那会给他一种窒息的感觉。贾逊不喜欢黑，因为在黑暗会把孤独放大一万倍。在这黑暗狭小的地方，贾逊想到他那并不幸福的童年，想到浑噩度日的学艺生活，想到下山后乞丐般的生活，想到……忽然间，他想到那本地摊货的《剑鸣》，还放在他的储物戒内。
他摸着储物戒，忽然间，感觉到真正的自己了。
“无往不可，无物不然，生死无变，无心无我。”
何必在意太多，何必畏畏缩缩。就做最真实的自己，做最直接的自己。
在庙门口站了许久后，贾逊深吸一口，又走回庙内。
这一次，贾逊抬着头，挺着胸。可是当走到女子的身旁时候，又不自觉地变成怯懦猥琐的样子。女子没有赶他走，也没有理会他。
贾逊尴尬地在原地杵了一会儿，说：“能再给一次机会吗？”
女子没有回应。贾逊又尴尬地杵在那里。
贾逊给自己打气。他没征求女子的意见，双腿一弯曲，跟着跪在骷髅前。贾逊脸皮最薄。这难得厚一次脸皮，他的脸色通红通红，红到脖子上去了。但他下定决心，再丢脸也要继续试一试，否则连吴凡那小子都过关了，他这个当叔的却被拒之门外，岂不是更丢脸?这是贾逊此时的内心想法。
女子没开口赶他，他纯粹就赖在这里了。许久以后，女子才叹了一声：“将来，你会后悔的。”
贾逊一听，这是有戏的意思啊？贾逊赶紧发誓：“不后悔不后悔，一辈子都不后悔。”
女子说：“你知道‘碎镜’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没研究过这个问题。碎镜碎镜，叫着好听吧?贾逊尬笑，说：“和神殿作对的意思。”
女子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贾逊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说：“听着听着。”
女子说：“在浩瀚星海中，有这么片星域，简直是天选之地。同一片星域的四十多颗星辰，都适宜物种生存。在这群人到达这片星域前，这里的星辰上都孕育得有自己的生灵。他们在自己的家园中快乐的生活中。忽然有一天，有一群人跨越虚空，来到这个美丽的世界，也打破了这世界的进程。”
贾逊点头说：“嗯嗯。我知道，这群人就是神殿里的那些神。他们无恶不作，自私自利，用暴力在这里建立了肮脏血腥的统治。”
女子回答：“不。这群人是‘碎镜’。”
这和他所知的不一样。贾逊张大嘴巴，呆愣着。
女子继续说：“那批最早来到此处的‘碎镜’，在此建立了你说的肮脏血腥的统治。”
贾逊赶紧纠正：“不不不。‘碎镜’是帮助这边野蛮的星域建立高级的文明，他们的到来一定是给这些生灵带来爱和希望。”
女子说：“你倒也是说得没错。在‘碎镜’的改造下，这片星域的生灵都先后进入文明时代，逐步建立起高级文明。之后碎镜就放开了手，隐藏在幕后。当然，文明的诞生也是一个血腥肮脏的过程。”
贾逊不再随意插嘴，认真的听着。
女子说：“‘碎镜’虽然也有自己的私心，但总体上还是尊重这片星域的生灵。‘碎镜’先辈们在这片星域建立的文明，我们称作‘万妖时代’。从名称中你应该也看得出来，那是各种族平等共生的时代。这个时候，另外一群跨越虚空而来的人，自称‘神殿’。‘碎镜’和万妖联合起来，都不是神殿的对手，抵挡不住神殿的入侵。那场战争，我们称为‘星石之战’。星石之战后，万妖文明全部毁灭，碎镜实力大损，被迫转入地下，把自己隐藏起来。”
“啊？还有这么曲折的历史啊？可为什么从来没有听人说过?还有为什么要叫星石之战?”贾逊的疑惑不是越来越少，而是越来越多。
女子说：“你的问题，我有权力不答。我现在再问你，你知道碎镜是做什么的吗？”
贾逊挠挠头，说：“和神殿作对的。”
女子既不表示赞同，也不表示反对。她说：“我们的短期目标是推翻神殿，获得这片星域的统治权。”
贾逊问：“那长远的目标呢？”
女子回答：“碎镜！”
贾逊问：“什么意思?”
女子说：“等你知道‘碎镜’的含义后，你自然知道了。”
贾逊发现原来这个世界比他看到的复杂得多，迷雾后面是重重迷雾。
和女子聊了这么多，也不见她有什么架子，感觉挺随和的。贾逊问：“对了，聊了这么久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女子说：“我是婧。”
贾逊说：“哦哦，婧，你觉得我可以加入碎镜吗？如果不能的话，你说说需要哪些条件，我再努力努力。”
婧说：“不让你加入，是因为你不适合。”
别介样啊！贾逊忙问：“我觉得挺适合的。哪里不适合，你说出，我改。”
婧说：“志向不合。”
贾逊说：“挺合的挺合的。我也立志推翻神殿的统治。其实从很久前我都在和神殿作对了。你不知道，我得罪了一位神使，他叫做王明，话说起来就比较长了，那是……”
婧盯着贾逊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贾逊，你的志不在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