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星是天河星界的一颗次星。此次星地壳极不稳定,火山地震频发,空中雾瘴重重,电闪雷鸣从不间断,于是被命名为雷霆星。
雷霆星不适宜生灵生存,却是雷系术法修炼者的圣地。野狗说他摸索到“以雷炼体”的秘诀,需要一个雷电充足的环境。于是他被送到了此星,一是闭关修炼,二是躲避神殿追捕。
吴凡目送野狗彻底地消失在万倾雷霆之中后,回到飞行法器之中,开始了他的逃亡之路,也是逆神之路。
浪剑不知道藏在哪里去了,他没有露面,但好在没有抛弃贾逊。他委托曾老蛇将贾逊送回顺天星界,并转告他他当年犯下的“罪”已经得到大赦,没有任何人会找他的麻烦了——除了他的冤家王明。浪剑说:只要低调点,躲着神殿的人,贾逊大概似乎可能就是安全的。
“大概似乎可能是安全的?那就是还是很不安全。”贾逊戴好草帽,尽量地遮住自己英俊的脸。
浪了一圈,又回到这里。只是……人还如旧吗?
当贾逊的脚踩上顺天星界的土地的时候,不由得感叹到:“啊!这是自由的空气,这是幸福的空气,这是刻入灵魂的荣誉,这是印入骨髓的味道。”
贾逊张开双臂,深情地说到:“啊,我爱你夏国,我魂牵梦萦的祖国!”
曾老蛇背靠飞行法器,扣着鼻子,将鼻屎弹到地上,说:“我说贾小哥,你要是不加最后这一句,我都感动了——这里不是你亲爱的祖国夏国,这里是青国。”
贾逊也不尴尬,说:“一样一样,都一样的。有什么区别呢?在意那些细节干什么。您老难得到顺天星界一趟,我请您好好玩上一段时间,千万别客气。”
曾老蛇钻回飞行法器里,说:“心领了,贾小哥。等避过风头我再来找你。珍爱生命,远离神殿。我走了。”
贾逊赶紧挥手告别:“注意安全,保重!”
半年后,贾逊满脸邋遢胡须,头戴破旧草帽,身体藏在脏兮兮的黑袍之中,站在百宝谷郝尚亮的收妖店门口。他扭头看了一眼冷冷清清的街道,再看看自己邋遢打扮,想到和妖鬼道长混的日子,想到带着何瑶第一次到百宝谷的情景,那时候还和小兰吵了一架呢!他叹到:“风景依旧,物是人非。”
他抒发完情怀之后,再慢吞吞地敲敲门。嘎吱一声,门打开一条缝,一个可爱的小脑袋从门缝中伸出来,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贾逊。
哟,是个小女孩。贾逊蹲下身子,说:“请问郝道长在家吗?你说故人来访……”
没等贾逊把话说完,小女孩砰的一声把门砸关上你。贾逊只听到屋内乒乒乓乓的一阵声音,然后小女孩高声呼喊的声音:“妈咪妈咪,门口有一个怪蜀黍。”
“怪蜀黍?”贾逊站了起来,看了看自己的装扮,哭笑着。
没有多久,门再次打开。一个绿衣妇女抱着小女孩打开房门,目光定在贾逊的脸上。
贾逊摘下草帽,表情尽量表现得淡然一些,语气却依旧掩饰不住失落,勉强笑着说:“小兰,好久不见。”
小兰也笑到:“是贾逊啊,是有七八年没见了。”
时间这东西,在更广的纬度上就没多大意义了。小兰说的这“七八年”是顺天星界的七八年。可贾逊呢?在阴鸷星界呆了十几年,在学殿呆了六七年。这些时间,谁能折算?
想到这里,贾逊尬笑到:“原来我离开才七八年啊。呵呵。话说小兰你还是老样子,没怎么变样。当年的你那么泼辣,蛮不讲理。我可没少挨你的揍——这小女孩不会是你生的吧?你别说你都结婚了。结婚生子,作为人母,脾气应该改些了吧?”
小兰把贾逊让进屋内,反讽地说:“哟哟,再说当年呢!您这话说得,我怎么就不能结婚生子了?倒是贾爷您,变化天翻地覆。小女子记得当年的您,那是一个讲究,身上有一根草都要弹掉。你现在这么一身侠客风的装扮,小女子差点没认出来。”
小兰的话估计贾逊没有听进去,他自顾自地故作感概,一桌一椅,看什么都一副深有感触的样子,搞得他跟这店有多熟悉似的。
“故人再见,风景依旧,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呐!”
一个装得历经沧桑,感概万千。一个看不惯装逼嘴脸,明刺暗讽。鸡同鸭讲,对牛弹琴。两人牛头不对马嘴地拉扯一通之后,终于进到正题。贾逊说:“郝道长呢?故人来访,怎么不见他?”
小兰鄙夷地说:“啧啧,一口一个“故人”,贾爷这是出去见过大世面了啊。你的“故人”郝道长和你的另两位故人妖鬼道长出去做生意了。没在家。”
贾逊纯粹就是路过此地,来打声招呼。自我感觉唠嗑差不多了,郝尚亮也没在,这和一个有夫之妇孤男寡女的也没多少可交流的。他站起来,说:“这样啊。我还有事情要去处理,这就离开了。今日别过,来日再见。不送。”
小兰有些诧异,不会大老远来一趟就是为了唠嗑几句吧?小兰说:“贾逊,你有事说事,别扭扭捏捏的。我叔没在,我一样可以做主。”
贾逊见她误会了,说:“我真只是路过,来看你们一眼而已——毕竟,我在顺天星界也就你们这几个熟识的人。”
小兰盯着贾逊的眼睛,见他不像是说谎,才说到:“我还以为你是有病呢,跑这里来找刺激。看来你失踪的这七八年,估计还真经历了些事情。难为你真把我们当朋友,看在你这么有心的份上,也不能让你空来一趟,这小册子记载了些有用的信息,免费给你一份。”
小兰扔给贾逊一本小册子,贾逊看都没看就收起来了。他苦笑着说:“一言难尽,告辞了。”
贾逊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小兰看着消失在百宝谷尽的背影,若有所思。
贾逊确实有事,有急事。他最急的事情,就是去找何瑶。
那只多情滥情痴情的鹤妖,她现在还好吗?
贾逊急匆匆赶到曾带着何瑶隐居过的“见忘庐”,山水依旧,庭院却草木丛生,那间呆了七年的茅屋,已经破败不堪,淹没在荒草之中。
没有何瑶的踪迹。
贾逊急匆匆地赶往丽俊山,他第一次和何瑶见面的地方。想当年,自己误闯此地,中了何瑶的幻术,演了一场不怎么好看的爱情戏后,一人一妖讨论起如何吃人的问题。已经记不得当年面对生死,自己如何能从容面对,谈笑风生。贾逊站在曾经就餐的亭台处,亭台已经化作泥土。远远望去,远山上的那棵孤独挺立的树依旧如昨。
“你还好吗?曾柔回来了。”
曾柔,何瑶给他取的名字。本来是“蒸肉”,后改成曾柔,曾经的温柔。
贾逊正在怀念过去时,一阵妖风忽然从身后吹起。贾逊警惕性十分高,赶紧转身做出戒备姿态,喝到:“谁?”
山木有枝,不见君影。
贾逊有些惊喜,喊到:“何瑶,是你吗?我是曾柔,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贾逊喊了几句,没有回应。刚才的那一阵妖风,绝对不是幻觉。他皱眉想了想,说:“请问现在是哪一位妖仙在此隐居,在下人族修士贾逊,和原丽俊山鹤妖是好朋友。在下此次前来,仅为寻找好友,绝没有抱其他的目的。如若知道鹤妖下落,烦请告知一声。”
贾逊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定有重谢。”
这是他从实践中积累出来的宝贵经验:礼多谁都不怪。在他的认知里,打打杀杀是迫不得已的手段,其实大多数妖鬼还是讲道理的。他最喜欢讲道理了。
果然,这一次再次印证了贾逊的处事方式是正确的。话音落下不久,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率领一堆豺狼虎豹妖兵妖仔出现。
贾逊定眼一看,立马恭贺到:“猪兄,原来是你。你这是化形成功了?恭喜恭喜。”
这胖子就是当年何瑶身边的那只野猪。胖子扇动大蒲扇般的耳朵,说:“草他娘的,老子已经化形了,你眼睛咋**尖,一眼就认出老子?”
动嘴的事儿,贾逊从来不虚。他笑着说:“外形可以变,内在气质却变不了。当年和猪兄相识,我就知道猪兄不是一般妖物。今日重逢,果不其然。猪兄的气质,英俊潇洒,独一无二。自然一眼就看出来”
胖子呸了一声,说:“老子最恨你们油腔滑调的人类,当年我老姐不就是被你花言巧语哄昏了头,才遭的祸。你今天又拍老子的马屁,你是不是对老子有什么企图?”
对你有企图?那得多重的口味!看着胖子唾沫横飞的大嘴巴,贾逊咧着嘴,回避了这个话题,直入主题,说:“不知道猪兄和你老姐还有联系没?”
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长叹一声,说:“我老姐三年前回来过,她知道你如果回来,定会到这里找她的。她给你留了这玩意儿。其他的,老子一概不知道。”
胖子扔了一根羽毛,贾逊接过,仔细观察,又嗅了嗅,没感觉有什么特别的,一时也没想明白何瑶要表达什么意思。
胖子吐槽:“人捉妖,妖吃人,这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你们俩这是在乱搞,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贾逊想了想,摸出一块玉碟,写下:
一别经年,天涯各方。泪血曲折,一言难尽。如今入梦,遍寻诸山,不见君影。思君念君,此情此心,天地可证。愿君安好,相见可期。若君归来,见忘不忘。”
贾逊讲玉碟委托给胖子后,又开始踏上寻找何瑶的路途。他来到海边,遥望爱妃岛。如今的爱妃岛已被神殿管制,不能涉足。他只能看着海涛,回想当年的爱妃岛之战。
他来到秀城,看到大片大片新楼拔地而起,曾经肮脏的河流已经变得清澈见底。旧城门已经被拆除,可是却拆不出城门内外烙在他生命中的印记。
“徐雨,谭金玉,章悠悠,翟权,燕乾,秀城大盗案,神捕王明,天书《剑鸣》。”
望着沿河青柳,贾逊从储物戒中取出已经陈旧的《剑鸣》一书,看着此书,说:“目前,就只剩你我了。”
他感慨一番之后,将草帽拉低遮住脸,又继续前行。
“江湖很大,有缘再会。”
贾逊没有留意到,一座新起的春楼中,一双芊芊手,抚动丝丝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