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孟竹溪有生之年离死亡最近的时候。
没发生这件事以前,她从未觉得清晨的空气如此甘冽过。一种异样的温暖自魏子默的心底升腾而起,他唇角微勾,面对敌人,眼神里满是坦荡从容,有此佳人相伴,此生已无憾。为首的那个蒙面人拿出了一方洁白到夸张的帕子,在两人诧异的目光下,擦拭着满是血污的佩剑,那不是魏子默的血,茶摊老板多半已经遇害了。
“还有什么遗言吗?”
刺客头目悠然折好帕子塞回袖笼,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帮我转告你的主子,倘若他还念一点手足同胞之情,就让杀戮止于我。”
魏子默苦涩地扯下了腰间的龙纹玉佩,它实在太重、太重了,压得他直不起腰,喘不上气,永远都被苍生和使命桎梏着。
刺客头目闻言流露出了困惑的神情,他根本就听不懂魏子默在说些什么,很是烦躁,不耐烦地一挥手,属下马上意会,要把二人斩了。
“别怕。我还能打,等会你就趁乱逃走。”
魏子默把孟竹溪紧紧地护在身后,她的心意,他是明白的,可他不忍心人因她而去赴死,他也不舍得。
魏子默的面上浮现出一抹冰冷的笑意,他从来都不是崇尚武力的人,但也绝不会容许别人伤害他在乎的人。
魏子默一拳挥出,带着风声,砸向正在打哈欠的刺客,然后弯腰抱住他的大腿,使他重心不稳踉跄栽倒后,夺过刀,又转向下一个目标,快准恨的刺中了人的心脏,鲜血喷溅了一脸。
这是孟竹溪第一次看见他杀人,医者仁心,她是最见不得这种事情的,但刺客如果不死,她和魏子默就要死。
“鱼与熊掌,当然舍鱼取熊掌。”为求心安,孟竹溪不住地默念着。
“走啊!”魏子默苦苦支撑,见孟竹溪呆愣地站在那,着急地快要吼出来。她该怎么办?孟竹溪焦灼踱步,她从未觉得如此煎熬过。眼见利刃快要朝魏子默横劈下来,刺客头目突然浑身抽搐,“哐当”一声摔在了地上。孟竹溪本不信鬼神之说,但今日这般光景,还是让她忍不住在心里暗叹了声“举头三尺有神明”。
“头儿..”那几个蒙面大汉慌了神,冲上去把自家老大围在了中间,像孩子般手足无措。魏子默舒了口气,用牙齿撕烂衣料包扎在了伤口处,这些伤口汩汩地往外流淌着鲜血,看似吓人,实则只是皮外伤,并未伤及筋骨。孟竹溪眉眼低垂,流露出阴郁之色,医者的直觉让她觉察到,这个人中了毒,倘若没有服下与毒性相克的药物,很快就会命丧于此。“还不快走。”魏子默皱眉,象征性地扯了扯孟竹溪的衣袖,示意她尽早离开。孟竹溪甩开魏子默的手,纠结的噬咬着唇瓣,犹豫再三,还是从贴身携带的荷包里取出了一枚蜡封的丹药。
这枚丹药是师父赠给他的凝碧丸,是关键时刻保命用的,世间罕有。
它能抑制住天下任何一种毒在体内的发作,药效长达三年之久。换句话说,它给中毒的人续了三年的命,去寻找解药,寻找转机。
“把外面的蜡去掉,给他服下。”
孟竹溪将药丸递给了离她最近的男人,男人一脸狐疑的接过,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个前一秒差点成为刀下亡魂的人。
“我这样做,只是为了求一条活路罢了。”孟竹溪无奈,只得信口胡诌,她哪里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找活路,直接跑掉不就好了!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男人用指甲刮掉了丸药外的蜡壳,然后手捧溪水,让同伴扶起刺客头目,将丸药喂进了他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