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葵自然醒的时候已是接近正午,阳光灿烂的很是撩人。
悠闲地从冰箱里拿出昨儿采购的食材,围裙一上身便钻进了厨房。
即使是一个人,也要好好善待自己的胃。所以一直以来对某些家庭主妇一个人在家时便对餐食草草了事的行为感到不值。
彩椒成条,肉末剁泥;鳕鱼蒸片,花撒玉米,栗炒茄丝,七彩玉丸…
菜色不可谓不精彩至极!
看着满满一桌佳肴,七葵在成就感中体味着幸福。
可能饿太久脑袋有些迟钝了,拿起筷子却突然觉得菜品种太多,自己不知从何下手了。
做菜的人往往会吃不下饭。七葵从未觉得这话像今天这样贴切过。
似乎还少了什么,她这才意识到厨房里还小火煨着绿豆雪耳汤。又起身迭回厨房,讲究地用精致的小盅盛出汤汁,这是多年的习惯。
以前朋友们总说她讲究得太矫情,她却说这样养眼的容器有利于开胃,人这短短的一生,要竭尽全力地对自己好,才有心情对身边的人好。
小李曾一度对七葵诸如此类的感慨顶礼膜拜,还扬言七葵上辈子肯定是哲人或是慧眼慧根的佛,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冲破伦理道德与七葵共结连理,成为下辈子不愁吃的幸福人儿,还说,还说什么来着……
七葵的思绪突地垄断,成为一片空白。
定定的站在厨房门口,挪不出步子,只有手中一动不动的小盅里腾起缕缕烟丝,眼光诧异地停留在餐桌边的那抹白色身影上。
原本七葵一个人的碗筷此时被某人自然而然的占用着。
察觉到稍许动静,他微微侧头,筷子上的动作依旧继续。只是好笑的望着七葵,“过来一起吃。”
这一句,倒是隐露着些反客为主的意思了。
七葵暗叹自己一时的失神,他夜间神出鬼没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是这换到大白天了,有什么好诧异的呢。
七葵走过去,轻轻的将小盅放于对侧,“天庭不给饭吃吗?堂堂玉帝还来凡间蹭饭~”七葵打趣道,“先喝点汤。”暖暖胃。
七葵指指近处的小盅,又折身返回厨房给自己拿新碗筷。
可惜小盅就只有一个,她从未想过有需要准备一些的必要。吃饭的时候便第一次省了开胃汤汁,打破了引以为傲的习惯。
午餐在甚是和谐的氛围里结束,他们很有默契的谁也没有再提及关于湖泊秘密的话。待七葵洗好碗碟出来,看见那人懒懒的靠在深色沙发里,微微褶皱的衬衫丝毫掩饰不住勾勒出完美的身形,手里拿着本杂志打发无聊似的。
七葵解下围裙,支起双腿蜷进他对面的单人沙发里,自顾自地拿着一串葡萄一颗继一颗往嘴里送,甜啊,甜得有点腻。
“你终于有点危机意识了。”
葡萄在手中停住,“什么?”
对面的人貌似无害的微笑着向她扬扬手中的杂志,七葵这才看清封面标题那耀眼的字,‘化妆时代’,这才悟出他其中所指,感情是在揶揄曾经那个不修边幅的自己。
说得再进一步,是暗喻自己长得很抱歉吗?
也是,天庭仙女云集的地方,把他的眼光都给养高了,自己这样的入不得他的眼实为正常不过了。
七葵索性置若罔闻,继续吃自己的葡萄。
不得理的时候,无视,无视就好。
对面的人仿佛也没了嘲笑的兴致,垂着眼继续翻看杂志。
七葵纳闷着他什么时候也对女人的东西感兴趣了,居然那么认真地看杂志。
难道是在天庭批奏折给郁闷住了?
不过话说回来,比起天庭穿的丝缎锦袍,现在一身家居休闲装的样子,配上棕黑的短发,似乎更适合他默默温存的气质……
下午的时候,阳光愈发灿烂起来,透过玻璃大片大片洒落在客厅的羊毛地毯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七葵索性搬来一微型书桌搁在宽大的呢绒沙发上,自己也跳上去盘腿而坐,图纸往桌上一铺,便开始了作业。
一边构图,一边享受午后和煦的阳光,实在是惬意不过。
最安心的,便是斜角沙发里安静的某人,如此省心地没有再打扰七葵,只是静静地在一旁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杂志,七葵不禁弯弯嘴角,笔尖流畅地在A4纸面滑动,勾勒着奇异的曲线。
心情不错的时候,灵感也颇多。
这次业靳辰收的CASE主题围绕吧台吊灯的创意设计,七葵还是首次尝试主打灯具类型,紧张之余更多的是期待。
一度沉浸于自己的空间,竟不知不觉到了夕阳西沉之时,才缓缓收笔。抬眼望去,见那人已半躺于柔软的沙发里,熟熟的睡着,身后配上沉沉的暮色,乍眼一看像极了——一弯皎洁的弦月。
回房拿了条薄毯,极轻的搭在熟睡的人腰间,初秋的黄昏总是微凉微凉的。
顺势便半跪于沙发旁,久违的熟悉面容此刻是变得那么柔软,记忆中太子的倔强凌厉已悄然演变成敏锐沉稳。
三百年前那场劫,将彼此分隔天上人间。
若不是自己一意孤行,还连累他在黑暗的地府里魂飘三百年的话,如今的局面又是如何的呢?千不该自己还遗落了那些记忆,差点忘了那颗隐藏在深处的心。
指尖不自禁抚上他薄毅的唇角,有些冰凉,七葵的心却一点一点暖起来。
未预料地撞入某人突然睁开的深眸,这人,装睡多久了。
尴尬的收回停在人家白皙脸颊上的手,可还是晚了一步被他捉住了手腕。
似乎是被吵醒后还犹带着一丝倦意的眼眸,毫不掩饰的盯住七葵,眸光泄露着一丝危险的戾气。这种眼神在七葵心底某处颤了颤,又消失了熟悉感。
“当初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七葵也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至少她现在所能记起的事里还不包括这件需要向他解释的事。
她只知道,这件事她不在理,所以一向冷静的他对此有些怒了。
七葵默不作声的低下头,无焦距的垂眸在薄毯细细的褶皱间。
良久听到一声凉凉的的叹息,“先吃饭吧。”
七葵能感受到他心底淡淡的失望,越发觉得自己不可原谅却无能为力。
隐着心酸微湿的眼眶起身,大概因为跪太久的缘故,膝盖不听使唤麻麻的支撑不住,又跌了回去。
幸好被人眼疾手快的向里横腰一揽,半个身子便跌进了凹陷的沙发内。
后炙半撑着身体恰巧将她包围在怀中,深蓝色薄毯也应势滑落。
这么一来的姿势,便蕴开一层暧昧的气息。
七葵听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每跳一下血色便涨上脸一分。
直到熟悉的吻落在眉间,她承认,对此她无论如何也修炼不到无视的级别,甚至每次都只能沦陷于如水的温柔中。她承认,在他面前,自己游刃于职场的伪装只能无力卸下,暴露的,是隐藏的情感。她承认,当温润的气息在唇齿间流连时,自己有多余的贪心。
沙发上的温度急剧升高,窗外的半空已被霓虹灯染的妖娆,夜风从半掩的窗间窜进来,碎落在锁骨间的浅吻蓦然停住,七葵的脸还是烫烫的,耳边听到他说,
…抱歉…
滴答。滴答。
壁钟的响锤在子夜十分仍无停无歇沉重摆动。
七葵抱着膝懒懒地靠着沙发背,微卷的发梢滑散于背际,睫毛垂下,蕴着昏暗的壁灯的光线,疏疏离离地将光影投落在脸颊。
一旁靠枕还余留着淡淡的墨香,此时尽被月光占领。
残存的温度,还在无休止的竭力提醒着不久前两人的突然失控。七葵轻轻的叹气,拾起地上的薄毯。
幸好后炙清醒得及时,才没有酿成大错。
神和凡人结合,便是天谴。
更何况,那人还是神之主。
决不能因为自己一时贪欲而再次毁了他。
决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