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白露瞪大双眼，对这些天早起赶路养成的生物钟很无奈。
“醒了？”低低的问询声传来。
“嗯。”同样低声回答，害怕吵醒了一旁熟睡的女儿。
久久未见娘亲，小芷儿吵着一定要同爹娘一起睡，白露也很想念女儿，好不容易在京城重聚，一刻也不愿女儿离开自己。结果昨晚一家三口同睡一张床，小芷儿兴奋得把从乐安村到京城一路看到的听到的吃到的等等，但凡还有点印象的都向爹娘说了个遍。直到梆敲三声，在白**迫下，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闭眼睡觉，结果不过两息就睡熟了，令白露摇头不知好笑还是好气。
“对不起。”
“嗯？”
“我们随时可以离开。”
“好。”
一阵沉默。
白露再次开口，“我很喜欢娘，她让我感觉很亲切，而且我的过去，你也知道，一般家庭很难接受，可是她没有一点看不起我。”
“我不知道你们曾发生过什么，但是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能给彼此再一个机会。
又是沉默，白露也不指望几句话令他放下心结，只要他能渐渐不排斥改善彼此的关系就好了。
“从我有记忆起，身边就只有爹，他教我练武，稍有不对便鞭打，给我喂招，从来都是真刀真枪，我背上的伤口，全是他留下的，别人，根本伤不到我分毫。”
白露伸过手，在被子里握住他的手。
莫止殇紧紧回握她，“对我，我爹从来都只有一句话，你这般不成器，要让老子一生心血白费吗？”
“而我娘，永远来去匆匆，每年回资州城的时间不多于三次，每次能待囫囵一天就算是长的。对我而言，她不是娘，连隔壁卖阳春面的大妈都不如。”
“如今，我早已经不需要娘，她却来要求我的付出，凭什么？就因为她生了我？”
再次陷入沉默。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不想以后后悔。”
“所以，现在就给彼此一个机会，尽人事，听天命，不管以后如何，至少尝试过，努力过，就够了。”白露安慰道。
“对。”
莫止殇握紧白露的手，第一次发现女儿碍事，此时此刻，好想将妻子牢牢抱在怀里。
“露露。”
“嗯。”
“还想睡吗？”
“不了，最近都早起，成习惯了。”
“那我们起床吧。”
“咦？”
晨晖带着金光铺满长安城鳞次栉比的屋顶，唤醒每一个勤劳的人们。寂静到喧嚣，黑暗到光明，似乎只是一瞬。
白露靠在夫君怀里，一种满足感盈满胸怀。
如今这繁华的都城，这些鲜活的人们，在历经数朝战乱及千年的风霜之后，能留下的，只是一小段城墙和那些千古传唱的诗歌，供人们去猜想它波澜壮阔的历史。
可是，在此时此刻，身畔的爱人是真实的，心里的快乐是真实的。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纵然最终的归宿都是被湮没在历史长河中，只要此时此刻，有他，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