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不成功，还差点打起来。
杨郎中说：“大家等一下，我和良补锅匠去找李茂盛，看他又个儿咋说……”
“热哉，是人都不找，一条①要找他嚯？”不待杨郎中把话说完，一旁的孙大贵很不耐烦地说，“他的生意，收求拾到，巴不得你比他日笼。”
“是的，李茂盛这号人，烫得很。”周大爷也说。“只要你遇到他，把你衰摆②安逸。”
“以前的事，不提它了，就等他们去找李大爷吧。”云三嫂把周大爷和孙大贵呼到③说，“要是说得对，就照他的办。要是说的不对，我们再来商量，该对呗。”
杨郎中和良补锅匠他们走到横房里，李茂盛正与王铁匠、李绍青正坐在一起。杨郎中主动招呼道：
“李大爷。”
“啧④？”李茂盛晓得杨郎中他们群龙无首，要来找他拿主意，把脑壳一拧，做起不甩不甩⑤的样子问了一声。
“我们四到处找你……”良补锅匠说。
“找我？”李茂盛泛起眼睛，倒装一句，“找我做啥子(爪子)咹？”
“对真人不说假话。这儿一百多人里头，就看到你李大爷见多识广，脑壳空花。”杨郎中说，“大家都想请你拿个主意……”
“主意！这哈才晓得找我拿注意嚯？爬哦！你杨郎中，以前，我还说你非加对⑥，这回子我才把你看白求。”
李茂盛把阵像搬起，先把杨郎中酸了(讥讽)几句⑦，才*筛筛(挖苦带打击)说道：
“这下安逸了，拿他两块两块包整烂，包出拐⑧，把大家升来吊起，上不沾天，下不沾地。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
李茂盛出门以来，一直离皮离核⑨，这下他反而去怪人家曹兴发和张端公。
“最气不过的是，劳前⑩才说几句，就拿他两块宠来块块都见不得我，像哪个安心要害你们的味道。要是他两块还活起得，我叫无厌不得浮起来就他几耳矢了。”
李茂盛把曹兴发和张端公日诀一顿，又摌欢子说：“唉，对不对我欢过几天里长，随便咋个儿，也比你几块日得起壳子?吧，未必然我就好日隆?咹啧？不是吹的，我们这些做事情，你找不到低低儿子塌头?。”李茂盛看杨郎中他们都在掌脑壳，就把话锋折转过来，鄙削?道，“你们立起的几块，不是(背得)挖苦你们，是对的明天不走哇？嫑说我一杆杆把人摌死了，你们根本没得那块屁儿劲?。”
“该日郎，该日郎。”杨郎中顾全大局，把李茂盛的话当宽面吞了，“李大爷说得对。”
“杨郎中，你我两个不是(背得)外人，我才给你明说。实在不行，散伙算了，各人想各人的办法，各人打各人的注意，趁早……”
李茂盛跩哩嗑啷?，几句话就把杨郎中整来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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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一条：一定要。②衰摆：为难。③呼到：劝。④啧：什么事？⑤不甩不甩：不理睬。⑥非加对：很对。⑦款天触地：语言，不伤这个就伤那个。⑧包整烂、包出拐：尽做错事。⑨离皮离核：过意装怪，不合群。⑩劳前：一共。?日得起壳子：有能耐?日隆：差劲。?塌头(漏眼)：蹅错。?鄙削：讽刺。?屁儿劲：水平。?跩哩嗑啷：对央求的人爱理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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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李大爷，你说……各人打各人的注意，哈怕①……对是对，光昂有些人叫整来……”
“单怕不行哦。”良补锅匠在侧边听李茂盛直见喊散伙，而杨郎中又吞吞吐吐，他心头着急，便直截了当说道：“众块使得啥子哦。”
“哪个说使不得哦？”侧边李绍清也装起怪来，说，“你说使不得，那去找曹兴发。”
“说啊又说，我又翻重皮子，杨郎中，你真的没得取头。不是(背得)我在这儿朽你②。”
杨郎中还是多少有点面子的人，被李茂盛抬根冷板凳给他坐起，三番五次朽他，硬把他方安逸。杨郎中心头火票票的，退后几步，脑壳头打着转转：
当真是各有各的性格，各有各的毛病。
如果拿桌子上的东西来形容的话，就是各有各的味道。不过，管它酸甜还是苦辣，只要说得出味道，还真的算不错。怕就怕说不出味道。说不出味道的人，往往说天上他晓得一半，说地下他晓得完。把自己看得多大，仿佛这个世界就他一个儿正确，就他一个儿有本事。别人所做的事情，不是这儿不对，就是(那)儿不对。吹毛求疵，教昭别人，从不反省自己。遇到这种人最汤水，把你整得到处，甚至气得你眼流子滚。
杨郎中闷起紧到没有开腔，良补锅匠逼到直说了：“李大爷，大家用到你了，我就开门见山吧。接下来，我们咋整才对咹？”
“咋整？咋整咹？”李茂盛把眼睛?起说，“你说咋整咹？”
“就是不晓得。”王铁匠站在侧边，实在看不惯(看不下去)了，说，“人家才来找你噻？”
“找我？又不是(背得)我带你们来的。”李茂盛酸不哩饥道，“连我都整来套起了。”
李茂盛正在杵头(让人很难接受的话)，郭大汉儿与黄篾匠一跩跩的走了过来。
“李大爷。”哪怕杨郎中心头很不舒服，但他为了大伙，还是好言好语对李茂盛说话。“大家瞧得起你，才来找你嘛。”
“你这句话还将就听得。”李茂盛说，“光昂③迟了。”
“先堂有人建议，继续朝里头走，去找曹王坝。”良补锅匠也歘几脸说，“你看对不？”
“咋不对咹？看在大家都是乡亲的份上，顺你们一口气，明天打早出发。”李茂盛眼珠子转了几下，活摇活甩说：“就跟到儿底下那条河笔儿单④往西走，去找曹王坝。至于其它事情，里路走里路商量，看情况说话。咋说咹？多早说些得儿晒起⑤，等求于零。”
“对，李大爷的想法，跟我一模一样。”郭大汉儿说，“顺到底下那条河，拉抻朝里头走。”
“那……”杨郎中问，“那就定了？”
“是定了噻。”李茂盛说。
“见亮就走？”良补锅匠问。
“啧？你不走嗦？咋挨打壳儿哦。一车要来找我，一车又要怀疑……”李茂盛埋下头去，一个儿叽叽咕咕嚷道，“龟儿子闷杂种样样，我肯信你的脑壳是铁倒⑥啦，你一个儿要凶点？凶点，那棒客面前咋不去胜到咹？”
“这曹王坝，”黄篾匠问，“嫑得进去还有好远不？”
“好远？我咋说得清楚咹，反正够日朗⑦。”李茂盛说，“你懂不起咹啧？”
“老实话，李大爷。”郭大汉儿瓜兮兮⑧说，“你说笔儿单走，万一那条河倒拐了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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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哈怕：只怕。②朽你：讥讽你。③光昂：可是。④笔儿单：笔直。⑤晒起：空话摆起。⑥铁倒：铁铸。⑦够日朗：需要很多时间。⑧瓜兮兮：傻乎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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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倒它的拐嘛，反正朝西方走不就对了噻。唉，当真话，我看你郭大汉儿，浪加精灵一块人，拿给曹兴发整你一价钱，就一十十憨像起啦。”李茂盛调过头来，见杨郎中和良补锅匠车转背去叽叽咕咕，又噼噼啪啪说道，“我看你们这些人，嫑说我开口闭口把你们啭得稀烂①，硬是扑儿味②得很。一巢巢长死饭，求脑筋没得。里头浪清静，大家不就是图块安全吗……”
李茂盛日出③，把大家整得气鼓气涨。
杨郎中退起出来，心头想：这个李茂盛，不找他还好点，一找到他他就专门给你得儿那噹④，把你整来比龟脑壳⑤还不如，牛屎给你气得出来。
杨郎中虽然打得燃火，但他闷在心头一直没有说。
乡亲们车勾子一走，李茂盛唪声?把鼻子，黑起眼油说道：“跑来找我，打你几块锤子钱。一帮帮穷光蛋，牵起出来，没得一块拜得客。”
李茂盛站起身来，和李绍清一起走到僻静处，说：“你看哇，该唉把他几爷子撑死了呗？这下他们连头得儿⑥都没得一块，一满得胀紧了吧。”
“这就正好噻，稳吃稳拿该我们幺爸儿来掌杆杆。纵块，我把底下去活动一下，让他们口服心服来找你当头得儿。”
“嫑逗。”
“咋呐？幺爸儿，你不是想……”李绍清蛮有把握说，“没得事，我把底下去通脉一下，负责，包拿包捡⑦……”
“干不得，已经整来假起了。虽然两块老鬼都死了，光昂块块手头都没得货儿，要喊他们上点供，办不到不为出气，万一他们饿心慌了，一满都乱来呻，反而要成他们的下饭菜⑧。”
李茂盛打过的条，猴子走过都要穿丁丁鞋。
这下他不想当头儿了，一是他身上粮食多，害怕大伙饿来遭不住的时候，打他注意；二是从流沙堰出来，起初还有人招呼他叫李大爷，可后来招呼他的人越来越少了。甚至有人还看他不顺眼，当到都要鄙削他。李茂盛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他晓得自己以前那套早已吃不香喽。所以又把脑壳摆了几下，说：
“你看啥子郭大汉儿呀、竹哑巴呀、陈纸匠呀……这些人，样子咋长起得嘛。本来就穷，路上又把粮食丢了，巴不得一口把你我几块吞来吃了。”
“你脑壳是比我活套⑨。而且人多了，还七拉八扯的……”
“我喊他们朝西边走，其实是撩子⑩把他几爷子支开。我们才好单独行事……”
“哟，幺爸儿，你还耍得罪?嗲，整他们冤枉哇？”陈歪嘴儿悄悄跟在后头，想来蒙李茂盛眼睛，逗他玩。他刚一伸手，听到李茂盛说是撩子把他几爷子支开，便嘻着牙巴说道，“你还看不出来得吧……”
“得我爬开嚯。”李茂盛捏起锭子，把陈歪嘴儿吆开后，对李绍清道，“来我给你说。鸡瓦些?想方设法通知一下赵老三、陈光光他们，明天上路以后，我们全部掉在后蹄。”
“后蹄？”
“对。”
李绍清将子要走，李茂盛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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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啭得稀烂：用语言污蔑别人。②扑儿味：说不出啥子味道。③日出：不友好。④得儿那噹：调皮捣蛋。⑤龟脑壳：荡妇之夫。⑥头得儿：牵头的人。⑦包拿包捡：绝对没问题。⑧下饭菜：说不起话的人。⑨活套：灵活。⑩撩子：故意。?耍得罪：占得精灵。?鸡瓦些：今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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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嫑慌。还有你那块小舅子，干脆不求要他给我们一路。”
“管求他了，幺爸儿，看在我的情上。”李绍清尖心莫盗说，“有他一路，图他帮我们拿点重东西噻。”
“龟儿子一路到头尽抖宝①，我硬是一低低儿都见不得他。”
“没得宝气，咋把港角色②衬托得出来吧？”
“弄块啊，要把敲打到，嫑太宝了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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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抖宝：出洋相的人。②港角色：有本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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