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万钧下葬前,有不少人前来吊唁,其中不乏名门正派,叶岑也在其中。按规矩,这些人都是长辈,雷音阁的弟子见了都是要拜一拜的,但像景彧那种弟子只需要行礼即可,而像白晔扮演的新入门的弟子却需要行跪拜之礼。倒也不是每个小辈都要拜,要跪拜的只是师父灵前的两个徒儿。
可大师兄景言偏偏挑了白晔和碧清。景彧问大师兄为何,师兄只答这两位俊俏,是那种在雷音阁中排得上号的俊俏,于是便让他们守灵。
这下可尴尬了,白晔与叶岑是同辈,如今却小了他一辈不说,还要跪上他一跪。白晔内心有成千上万头草泥马奔驰而过。还能怎么办呢,碧清倒是觉得没什么,虽然自己的待遇比其他人家的仆人好了不知道多少,但要他跪的话,他倒也觉得没什么。而他的家主白晔就不一样了,同样是家主,他的家主还是四大家主之首,要跪上那叶岑,怎么着彼此心里都会有些违和。
白晔心一横,想着跪就跪吧,也没有什么。谁知他还没跪下来,叶岑便已跪在雷万钧灵前哭喊道:“雷兄!我与你相交多年,怎的如今你却躺在那冰冷的棺材里了,我一定要将那杀了你的贼人碎尸万段,为你报仇雪恨!”
各位名门正派见叶岑哭的如此伤心,便纷纷上前劝导他,都觉得他是个十分重情义的人,本应该白晔跪拜的那些个礼节都被叶岑给搅和了。景彧见状便叫白晔和碧清将叶岑扶起来,带他去偏厅休息,免得太过伤心伤了身子。
叶岑着急的拉着白晔问:“如何,这些天可曾受了欺负?事情有何进展?”
白晔拍了拍他道:“我好得很,只是我探查了那雷万钧的伤口,觉得有些奇怪。”
叶岑拉着白晔坐下,碧清也乖乖的坐在一旁。叶岑好奇的望着白晔,坐等他开口。
“那伤口从天突一直往下,切到神阙,简直是一气呵成。若是清醒的人被如此划开,怎会不挣扎,一挣扎,这伤口也便歪七扭八不再顺畅,所以这雷万钧八成是被人在昏迷或者熟睡的情况下快速切开的。但是切开他干什么呢?这个问题我始终想不明白。”
叶岑点了点头。想着白晔说的这些话十分有道理。那人切开雷万钧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他可有丢失的内脏没有?”
白晔摇了摇头。
“并无残缺的内脏。杀人的方法有很多,但凶手为什么非要切开雷万钧不可呢?”
叶岑又问:
“那伤口你看着像被什么所伤?”
白晔思索了一会儿道:“是剑伤,还是把锋利非常的绝世好剑。”
叶岑思索了一会儿,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但他却摇了摇头宁愿自己想错了。
“如今你在雷音阁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打算什么时候同我回府?”
白晔拍了拍叶岑的胳膊,安抚他道:
“诶,凶手还没查出来呢。再说这雷音阁的大师兄性情忽然大变,保不齐就与雷万钧的死有关。”
叶岑叹了口气。
“那你自己小心点。我先回府里等你的消息。”
“嗯,府里的事情都先拜托你了。”
叶岑笑着揉了揉白晔的头。
“这么多年了,还客气这个做什么。”
叶岑走的时候,雷万钧已经入了土,门内前来吊唁的宾客也各自回府,灵阁只剩景彧一人。白晔让碧清呆在门外,他自己一个人进去。碧清刚想说什么却又憋了回去。
“景彧,你在想什么呢?”
景彧见是他来,依旧一脸正经。
“不日便是继任大典,可师兄走了。”
白晔拍了拍景彧的肩膀,安抚道:
“想必你师兄得知你如此惦记着他,一定会含笑九泉的。你有这份心便可,又不是做戏给别人看。”
“你说得对。但…可否告知阁下的身份,我一直猜不透,也看不透。阁下与门外那位都隐去了周身的气息,无法探知实力,相比一定是高人。若是阁下将身份告知景彧,景彧一定不会告知旁人。”
白晔想了一想,又说:
“告诉你也无妨,并不是什么大秘密。其实我不叫叶白,我叫白晔,是白家的家主,门外那个是我的近侍。很抱歉我暂时还不能解开周身气息的封印。因为一旦解开,很多人就能感知到我在雷音阁了,到时候我就算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明白。”
景彧听到他这么说也并没有很惊讶,只是朝他行了个礼。
“原来是白家的家主,请恕景彧眼拙,竟识不得。小家主鲜少在外人面前露面,且待仆人的态度又如同是手足一般,着实让人看不出是主仆。”
“碧清是我自小养大的,自然不是仆人,在我心中早已如同幼弟一般。”
景彧背对着白晔站了一会儿,又转过身面对着他。
“言归正传,景彧想知道师父的死因。小家主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这是自然。毕竟雷音阁可是能与四大家族之一相抗衡的势力,且雷万钧与叶宗主交好不说,四大家主对于雷音阁还是相当重视的。但又碍于许多事情无法亲自出面,所以我才如此前来。”
大家都叫白晔小家主,不是因为他比对方年纪小,而是他在四位家主里面是年纪最小的一位,却也是实力最强的一位。他之所以出名不仅是由于叶岑有家不回天天呆在白府跟他传绯闻,而是因为他在幼年时曾只身补过天幕而一战成名。那年他真的只是个黄毛小儿,太过挑食而导致的,后来被叶岑打了一顿屁股再也不挑食也就治好了。
景彧在灵阁内踱起步来,一向稳重的他,忽然皱起眉头,这让白晔很多不解。
“景彧,你为何愁眉不展?”
“不日便是继任大典,但这阁主的位置,原本是景彧的大师兄景言的,却被我白白夺了去。”
白晔觉得站着腰疼,便坐在了蒲团上。
“你说你什么都好,就是死脑筋。你师父既然把这阁主的位置给了你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你又何必自寻烦恼?你师父不选景言当这阁主肯定也是有他的理由。”
死板的景彧坐在了白晔旁边。
“小家主说的对。可我始终觉得是自己对不起师兄。”
白晔觉得这个景彧真的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那你且说说,你师父为何改了念头。”
景彧叹了口气,理了理思绪。
“那天,师父与大师兄争吵,大师兄觉得应该扩大雷音阁的势力,广纳弟子。可师父却觉得弟子不在多而在精。”
白晔点了点头。
“哦~原来是理念有偏差。”
“不错。师父觉得广纳弟子,有屯兵之嫌,会遭到王和四大家族的打压。而且门内开支有限,养不起那么多弟子。一味盲目的扩招弟子,反而会断送了雷音阁。”
“嗯,的确。要是雷音阁弟子太多,王和四大家族一定不会置之不理。最可怕的结果就是雷音阁遭多方揣测,最后惨遭灭门之祸。”
“大师兄有些异常该是从比武大会开始。那天最后的对决是我对战大师兄。我一不小心把大师兄打出了擂台,大师兄从此以后,便有些狂躁。”
“他是觉得丢了面子?”
景彧摇了摇头。
“景彧不知。景彧只知从那天开始,温文尔雅的大师兄再也不在了。变成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大师兄。”
“比武大会对决失败可能只是他变样的万千理由其中之一。应该还有别的理由。”
景彧点了点头。
“是有,但那些景彧就不知道了。”
白晔拍了拍景彧的肩膀。
“你啊,暂时别想太多。想多了会累,对身体不好。”
“多谢小家主关怀。”
白晔只是笑了一笑。
…
继任大典当日。都城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四大家主来了三个,景言因为白家主没有来稍显有些失落,但又碍于场合,却并未显露太多。
叶岑摇动着手中的青羽扇,吸引的目光比骚气蓬勃的何骞还多。顾青萝依旧穿着男装,红的十分内敛。
众人还是那么喜欢议论。
“你看那三人,红衣服那个小哥长得真俊。”
“什么小哥啊,那是顾家家主顾青萝,历朝以来唯一的女家主。你放尊重些。”
“我的天,原来她就是顾青萝。四大家主怎么来了三个,缺了哪位?”
“缺了主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白家家主,他家大业大,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那人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哦~这雷音阁可真有面子,竟然请来了三大家主。”
“可不是嘛,毕竟这是都城唯一能与四大家族之一相抗衡的势力了。”
“原来是这样。”
在众人议论期间,叶岑三人已行至祭坛前。叶岑将手中的锦盒交到了景彧手中,朝他行了一礼。
“在下叶岑,特带白家主赔罪之礼前来拜谒。白家主家中诸事繁多无法前来参加阁主的继任大典,还望阁主海涵。”
景彧依旧不苟言笑。
“有心便可,怎会怪罪。”
景彧说完后又朝叶岑行了个大礼后,又看了眼自己身后的白晔。
白晔只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悄悄的东张西望。白晔的内心戏十分的多,例如:
“明明我就在继任大典上还非要说我不在,幸亏不常露脸,要不然被人认出来就十分尴尬。”
“哎呦我的天,叶岑朝景彧行礼我要不要回一个?天哪天哪,我这次不用跪了吧?”
“这锦盒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啊,我想吃千金楼的菜了。这苦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啊。”
而碧清的内心想法却是:等完成任务之后一定要缠着家主带我去千金楼大吃一顿,让叶宗主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