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之夜,便是后日。
无论如何,保护百姓才是首要的。四大家主各派暗卫驻扎在都城的各个地方,一有消息立马发信号弹。因为这个国家的王只负责管理百姓,而四大家族负责守护百姓。否则都让一个人管了去就会很麻烦。保护百姓是四大家主的义务,可是那些只想霸占家主之位不想做事情的老狐狸才不会在意那些。他们眼里只有名利、钱财和地位,其他的都是碍事。王并不能直接管理四大家族。四大家族由各自的家主管理,并且王与四大家主一向互不干涉。
“你说这你前日里遇到个在千金楼醉酒的男子?可千金楼的掌柜说来人太多,记不得了。他还有别的什么特征没有?”
何骞问顾青萝道。
顾青萝摇了摇头,只说声音特别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却又记不得了。
“那人可能是用了什么术法,让自己变得更平平无奇一些,这样大家不记得他,他也好方便行事。大白天在长街醉酒成那副模样的,这都城怕是没有几个人敢这么丢脸。”
众人点了点头,表示对叶岑这一说法的赞同。
“准备准备吧,这几日凤声馆的事情,就由碧清去问如凰郡主吧,青萝你还有很多事要准备。”
顾青萝本想拒绝,说还是自己亲自去探查比较好,谁知道却被何骞拉住。何骞朝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去。顾青萝这才作罢。
叶岑并不想让白晔或者碧清跟那个如凰郡主有什么牵连,于是便自己去了郡主府。如凰郡主也是个呆傻的,去了凤声馆也只是和那里的男子吟诗作对,并没有什么可靠的消息。
凤声馆比长街上的一般建筑还要高一些,君生倚在窗前望着天,喃喃道:
“马上就要月圆了呢,师父。”
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搅乱了君生的思绪,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却依旧妖娆:
“是谁啊?”
“是我,陆商。”
君生拨弄着自己银白色的头发,又在月光下照了照。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馆主可已准备妥当?”
君生放开了自己的头发,负手踱步。
“这是自然。”
“那…陆商告辞。”
翌日,碧清吵嚷着又想吃千金楼的鸡腿,又觉得送到府上没有在千金楼吃得香,于是白晔只好带着他一起去。正好这几日家中没有什么大事要处理,那几个长老倒也很消停,叶岑也便一同前往。
“家主,碧清想吃鸡腿。”
碧清躲在白晔身后小声说。白晔拍了拍他躁动的小手轻声说:“好好好,你想吃几个就点几个,吃不了的都带回府里去,可别把自己撑坏就行。”
碧清听了开心的笑了笑。
叶岑假意咳了咳,说:
“小孩子吃那么多鸡腿不好,晔儿你别总是宠着他,都把他给惯坏了。”
碧清撅着嘴十分委屈的看着白晔,白晔摸了摸他的头为他辩解道:
“哪有啊,我们碧清啊,可乖了。”
叶岑拿他们俩没什么办法,于是就让掌柜送了两大盘鸡腿到老地方。
白晔突然被一人拽住了手腕,他的视线顺着手往上移,看见那人穿得…非常豪放,头发散着,凌乱不堪。叶岑立马过来掰开了他的手说道:“这位客官,请自重。”
那人往嘴里倒了一口酒,撩开了自己如同门帘一般的长发,笑着望了望叶岑。叶岑一惊,难道顾青萝那日遇到的就是…他吗?
白晔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俩的表情。一个笑嘻嘻的,另一个跟吃了屎一样。谁来告诉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碧清悄咪咪的在白晔背后说:
“家主,这个就是跟传说中的您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国师。”
白晔满头问号。国师?当朝国师居然豪迈至此?我的天呐!那王岂非要连裤子都不穿?
叶岑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国师上座。国师点头会意。楼下大厅人多眼杂,的确不是个能说话的地方。
这个国师也爱吃鸡腿,两盘鸡腿碧清和他一人一盘,于是叶岑又让人上了一盘。
国师舔了舔油腻腻的手指,把摸过鸡腿的每一根都仔细吮吸了一遍。白晔见状心想:别说他是国师,说他是神棍我都信。
叶岑以茶代酒举杯道:“多年不见,国师依旧如此放纵不羁。”
国师举了举一小缸酒,猛地往嘴里倒了一口,用袖子擦了擦嘴。
“多年不见你已经是家主了,想当年你父亲还是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比你爱笑多了。你怎么总是爱板着张脸呢?怪不得当了千金楼的老板,老板着张脸的老板。哈哈哈哈…”
国师被自己无聊的笑话逗笑了。
“君冶,你活了多久了?”
叶岑喝了口茶问道。
国师摇了摇头。
“活得太久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在立朝之初就已经这幅模样了。”
立朝之初距现今已千百余年,那就是说,国师已经上千岁了。不老不死,八成不是人。
“凤声馆的孽障,是我的劫。这劫,不该由这都城无辜的百姓来承担。但碍于身份与某些原因,我无法直接出面,所以才酿成了今天这场大祸。”
“君冶想让我们四大家主怎么做?”
君冶闷头喝了几口酒,良久才道:
“虽然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留他一条狗命。自从卓不休被压在伏魔山下后,雷音阁阁主景彧就开始闭关修炼,阁中事务一概交予副阁主景言处理。红狐仙如今也下落不明。这偌大都城能帮我的,就只有你们四大家主了。”
叶岑玩味地笑了一笑,指尖不停地摸索着杯壁,笑着说道:
“君冶你也知道,我是个商人,你得开出合理的价码,我就帮你。”
君冶喝了口酒,神色坚定地说道:
“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帮你们找到红狐仙并且医治好它的伤势,恢复它的灵力。”
叶岑笑着摇了摇头。
君冶又喝了几口酒。
“那我许你三个心愿,只要不杀人放火都行。”
叶岑又说口说无凭,于是叫掌柜拿了笔墨纸砚和朱砂来,叫君冶立了字据又画了押。
即便如此,君冶还是觉得这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即便他可能付出更多东西。但是他觉得只要保住君生的命就好。
今日月儿正圆,却是红色的血月。
君生立在屋顶上,夜风吹拂着他银白色的长发,金色的瞳仁寒气逼人地扫视着都城,他忽然邪魅一笑,朝某处举起了手,只见一个黑衣人落到了地上,若是不仔细看,那黑衣人早已和夜色融为一体。
紧接着四种颜色的信号弹齐齐冲向天空,这些都是四大家族的信号弹。百姓们都识得这些,一见有信号弹腾空而起,便家家都紧闭门窗,吹熄烛火。全城在这一日陷入了禁戒之中。
地上突然亮起了光,识货的人都知道这是阵法特有的光。仔细一瞧,这阵法正好概括了整个都城,君生他这是想要都城所有人的命!一旦阵起,就只有破坏阵眼和杀了布阵者这两种方法。君冶又不让他们杀了他,所以白晔等人之好默默的破坏阵眼。但君生可不是卓不休那样的傻子,怎么会让他们破坏所有的阵眼。
这阵马上就要启动了,八十一个阵眼,众人跑遍全城才找到八十个,那最后一个,到底在哪里?正当众人疑惑之时,耳边传来了君生的声音。
“别白费力气了,各位。这最后一个阵眼,你们就算想破脑袋都找不到。”
叶岑气愤地骂了句该死。
“该死!这最后一个阵眼,是他自己。”
白晔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悄悄划破了手指。
已经答应了君冶不能杀他,要活捉,可若是要破坏阵眼又不得不杀他,不然整个都城将会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这该如何是好?众人皆望向君生,他那银白色的头发向四周飘散,金色的瞳仁快速地扫过众人,唯独不见白晔。
“怎么?四大家主之首眼看着没什么办法了,于是自己便先逃了去么?真是可笑啊。无论如何,这阵里的人都得死,你们都得做我阵下的亡魂!”
他话音刚落,地面便开始晃动,这是大阵开始启动的前兆。白晔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吓呆了众人。他们自是知道白晔他不是那种会临阵脱逃的人,只是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碧清上前拉了拉白晔的袖子,白晔笑嘻嘻的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意思是等着看好戏吧。
君生嘲讽白晔道:“宵小鼠辈,还敢来此?你怕不是傻的透顶来送死的吧?”
白晔反讽道:“这戏还没唱到终场,你怎知我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
君生冷笑了一声:“痴人说梦。”
大阵缓缓启动,却和君生原本计划的不大一样。生灵并未被吸入阵中,也没有天地异象。倒是君生他觉得自己逐渐被大阵束缚。渐渐的,从大阵地下出来了许多锁链,想要将君生束缚住,无论君生怎么攻击,那锁链也毫无损伤。最后,君生被锁链束缚在大阵中央,他狠狠地瞪着白晔,想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
何骞暗暗地朝白晔竖了个大拇指。
白晔笑着说:“哎呀,谁让你把自己都做成阵眼了呢?你把自己做成阵眼,我才能更好的利用这个阵。看你这么不甘,我到底要不要讲呢?啊不,稍等一下,我再将这阵法弄得牢固些。”
于是白晔就又叠了几重印在阵上。
“好了,我就跟你说说吧。”
白晔觉得站着太累,索性叫众人都和他一起坐在屋檐上,隔空传话。
“天下之阵,大同小异,说到底其实最基本的东西还是一样的,若是基本的东西不变,改了其余的东西,那么这个阵就能变成别的阵了。阵法越是用得熟练的人,越是不会让别人瞧出如何改成最初的阵法。你阵法不精,再加上这阵法太大又难以操控。所以就给了我趁虚而入的机会。反派都死于话多,你倒是死于自信。可你既然当了反派,怎么一点都虐不了我呢?你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
众人听到后面有些迷糊,前面都知道他在说什么,可后面的什么虐啊套路啊的是什么呢?他们又一想到白晔看书多,可能是书上看来的吧。
白晔坐起来拍了拍屁股道:
“走吧,回家。啊对了,你们再帮我加固一下封印吧,起码得等到那人来。”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都为这个阵法加固出力。白晔叫人将那死了的暗卫好好安葬后,随叶岑回了白府。
那晚上下了很大的雨,白晔怕明早引起骚乱,就使了障眼法遮住了君生。他们这样也算是勉强成功了。其实改镇连白晔自己也没什么大信心,但他早已养成了临危不惧的好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