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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上午,我沿着圣米歇尔大街走到苏夫洛路喝咖啡,吃那里的奶油蛋糕。

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卢森堡公园那里的七叶树花已经盛开了,热天里的清晨令人心情舒畅。我一边喝咖啡,一边看报纸,又抽了支烟。卖花女郎从市场上回来,忙着布置供当天出售的鲜花。学生们来来往往,有的要去法学院,有的则是去索邦大学[37]。

林荫大道上,电车和上班的人群匆匆来去。我乘上一辆公交车,站在车后面的平台上,驶向马德林教堂。在马德林教堂下车后,我沿着卡普西奈大街走到歌剧院大街,再从那里走到办公室。我从一个手执跳蛙和玩具拳击手的男人身边走过时,闪到一边,以免碰到他女同伴用来操纵玩具拳击手的线。她就站在那里,双手交叉着操纵着线头,眼睛却盯着别处。那名男子正忙着向两位游客推销这些玩具。有三位过路的游客也驻足观看。有个男人正推着一个滚筒,往人行道上印上湿淋淋的CINZANO [38]字样。我跟在他身后,向前走着。一路上都是上班的行人,好像上班是一件乐事。我穿过马路,拐进了我的办公室。

在楼上的办公室里,我读了读法国晨报,抽了根烟,然后坐就在打字机前,忙了一上午。我十一点下了班,然后坐出租汽车去凯道赛[39]。我进去后,已经有十几个记者在场了,我们一起坐了半个小时,听一位外交部发言人——一位年轻的戴牛角框眼镜的《新法兰西评论》外交官——讲话并回答提问。当时,参议院议长正在里昂发表演说,或者更确切地说,这篇演说是在归途中作的。其中有几个人自问自答。有些新闻工作人员想知道真相,提了几个很有价值的问题。这里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新闻,我就和伍尔西、克鲁姆一起乘出租车从凯道赛返回了。

“最近晚上都在做什么呢,杰克?”克鲁姆问,“我都见不到你了。”

“哦,我一直在拉丁区。”

“哪天晚上我也去转转。丁戈咖啡馆就在那里,那是个很棒的地方,不是吗?”

“是的。‘丁戈’,还有新开张的雅士咖啡馆,都很不错。”

“我早就想去了。”克鲁姆说,“可是自从有了老婆孩子,就不方便去了,你是知道缘由的。”

“你打网球吗?”伍尔西问。

“哦,不打,”克鲁姆说,“可以说,我今年还没有打过呢。我总想着抽空去玩一次,可是星期日总是下雨,而且球场里总是人满为患。”

“英国人星期六都休息。”伍尔西说。

“他们真幸运。”克鲁姆说,“哦,告诉你吧。假如有一天我不为任何机构工作了,到时候我肯定能有大把的时间到乡间游逛。”

“想法不错。住在乡下,再有一辆小汽车开。”

“我正想着明年买一辆。”

这时我敲了敲车窗。司机把车停下来。

“我到了。”我说,“走,上去喝一杯吧。”

“不了,谢谢,老朋友。”克鲁姆说。

伍尔塞摇头说:“我得把他上午发表的消息整理成稿件发出去。”

我把一枚两法郎的硬币塞到克鲁姆手里。

“你疯了,杰克,”他说,“这趟记在我的账上。”

“反正都是记在办公室的账上。”

“不行。这钱必须我来付。”

我挥手告别。

克鲁姆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星期三午饭时再见。”

“一定。”

我坐电梯到了办公室。罗伯特·科恩正在等我。

“嗨,杰克,”他说,“出去吃午饭吗?”

“好的,我先看看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去哪儿吃呢?”

“随便哪里都行。”

我扫了我的办公桌一眼,问:“你想去哪儿呢?听听你的主意。”

“韦泽特尔饭店怎么样?那里的开胃冷盘味道不错。”

到了饭店,我们点了冷盘和啤酒。调酒师把啤酒端过来,高高的杯子表面上还结着水珠,啤酒口感非常凉爽。冷盘一共有十几碟不同的菜式。

“昨天晚上玩得尽兴吗?”我问。

“不尽兴,我觉得不怎么样。”

“你的写作进展得怎么样?”

“一团糟。现在第二部我有点都写不下去了。”

“每个人都会碰到这种情况的。”

“唉,我明白。不过,我还是非常焦虑。”

“那你还想着去南美洲吗?”

“一直想去。”

“那你为什么还不动身?”

“因为弗朗西丝。”

“哦,”我说,“那就带她一起去。”

“可是她不愿意去。她向来不喜欢这类事。她喜欢在人多热闹的地方。”

“那就叫她见鬼去吧!”

“我不能这么做。我应该对她尽到某种义务。”

他把一碟黄瓜片推到一边,把一碟腌鲱鱼拿了过来。

“你对勃莱特·阿施利夫人了解多少,杰克?”

“应该叫她阿施利夫人,勃莱特是她自己的名字。她是位好姑娘。”我说,“她正在办理离婚手续,将要和迈克·坎贝尔结婚。迈克目前在苏格兰。你为什么打听她的事?”

“她是一个非常有吸引力的女人。”

“是吗?”

“她相当有气质和风度。她看来绝对优雅而又坦率。”

“她是个非常好的女人。”

“我不知道怎样来描述她的气质,”科恩说,“我想,这应该源自良好的教养。”

“听起来你好像非常喜欢她。”

“我喜欢她。假如我爱上她的话,那一点也不奇怪。”

“她是个酒鬼,”我说,“她爱的是迈克·坎贝尔,她即将嫁给他。迈克迟早会富有起来的。”

“我不认为她最后会嫁给他。”

“为什么?”

“不知道,凭我的直觉。你认识她很久了吗?”

“是的,”我说,“我在战争期间住院时,她还是志愿救护队的护士呢。”

“那时,她应该还只是一位小姑娘吧。”

“她现在已经三十四岁了。”

“她是什么时候嫁给阿施利的?”

“战争期间。那时候,她心爱的人刚刚死于痢疾。”

“你的话里有些挖苦的意味。”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把实情告诉你。”

“我可不相她会跟自己不爱的人结婚。”

“唉,”我说,“她已经干过两次这样的事了。”

“我还是不相信。”

“好吧,”我说,“如果你不喜欢我这样的回答,就别向我提一大堆问题了。”

“我并没有问你这些。”

“你向我打听关于勃莱特·阿施利的一切。”

“可我并没有叫你侮辱她。”

“你见鬼去吧!”

他从座位上跳起来,脸色苍白,愤怒地站在桌子后面。

“先坐下,”我说,“别犯傻了。”

“你得收回你刚才说的话。”

“不要还是那副在学校时的臭脾气。”

“收回去!”

“好。我收回。我对勃莱特的情况一点也不了解。这总行了吧?”

“不行,不是那件事,是你叫我见鬼去的那句话。”

“噢,那就别去见鬼。”我说,“别走,坐下来,我们该吃午饭了。”

科恩又露出笑容,坐了下来。看起来他还是愿意坐下的,假如不坐下来又能如何呢?

“你怎么会说出这么没礼貌的话,杰克?”

“很抱歉。我的话不中听。但是我话里的意思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我知道。”科恩说,“你算是我最好的朋友了,杰克。”

“天啊。”我心里想着。

“忘了我说的那些话吧。”我大声说,“我很抱歉。”

“没关系。我就难受了那么一会儿。”

“那就好。我们吃点别的东西吧。”

吃完午饭,我们一同散步到和平咖啡馆,继续喝咖啡。我觉得科恩又要提到勃莱特,我就把话题岔开了。我们又谈其他一些事,然后我向他告别,独自回到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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