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参见陛下。”川哥儿在御书房求见皇上。本来等家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把该挂的挂起来，该穿的孝衣穿起来，川哥儿一早就去兵部报了到，奈何程序复杂，等办完了事情进宫面圣的时候都到了午后了。
“是仲檀啊，怎么今天过来了，没在家里养伤？”武帝看着川哥儿，扶他起来询问道，“老夫人的丧事办的怎么样了？她已经快七十了，这是喜丧，你又有伤在身，要注意身体啊。”
“谢陛下关爱，若不是陛下允许，微臣可能见不到阿嬷的最后一面了。”川哥儿说着哽咽起来。
“逝者已逝，仲檀要节哀啊。”皇上安慰着川哥儿。
“微臣这次来，是想向陛下请示，可不可以让微臣休个长假，阿公年老了，想借这次机会和阿嬷一起回登州老家养老，微臣想多陪在他老人家身边几年。”川哥儿恭敬的说着自己的事情。“其实爹爹他也想一起送阿公和阿嬷，然后在登州守孝，只是爹爹觉得还是自己亲自来跟陛下商量，会更正式一些。”
“你们的心意朕能理解，只是如今南边刚刚收编，朕准备从新编制江南大营，你和你父亲都是有功之臣，又是肱骨将才，朝廷这时候正是用人的时候啊。”
“谢陛下抬爱，微臣资质尚浅，若不是有杨将军用兵如神，在旁指挥，微臣也不会有今日的功绩，这次还不幸挂了彩，得陛下恩典，才能回京养伤，微臣参军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没有回京看望家里的老人，如今阿嬷又突然离去了，微臣想借这个机会陪阿公回登州老家，也为阿嬷守孝，在老人近旁尽尽孝心。”
“你们为人子为人孙的心情，朕都明白，只是今日你不是第一个来向朕请示的了，你的大哥和三弟今日午膳前找着朕，也说了回乡守孝的事情。”皇上拍拍川哥儿的肩膀，“你们都有功名在身，在朝中也都有事务在身，一时间都走了，对朝廷来说也不是件小事。你大哥现在手上也不是空闲没有事情的，之前南方修理运河的方案通过了，他正和工部的大臣们商讨方案呢，你三弟正在翰林院编撰史书，如今北疆的战争还没有结束，指不定什么时候杨将军就向朕要人，找你回去。”
“微臣鲁莽，还请陛下赎罪。”川哥儿听了皇上说着家里的事情，赶紧告罪。
“这家中长辈去世，按理说是要回乡守孝三年，可是朝廷正是用人的时候，这样吧，你们三兄弟朕就暂且批准你一个人陪你阿公回乡去守孝，顺便你也可以养养伤，等老夫人起灵葬回登州老家的时候，朕再放你大哥和三弟三天假，陪你们阿公回登州后，再回来报道，现在先抓紧时间把手头上的事情解决了，等手上的事情完结了，再回乡守孝吧。”
“微臣叩谢圣恩。”川哥儿听了皇上的话，赶紧跪下磕头谢恩。
“慢些，你还有伤在身呢。”
“谢谢陛下关心，微臣会多加注意，争取早日痊愈。微臣告退。”川哥儿磕头行礼后，就恭敬的退了出去。
“阿公，爹爹，夫人，大哥。”川哥儿回府后，在堂屋看着众人一一行礼。
“好啦，你身上有伤，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先缓缓吧。”老国公挥挥手让众人停下，“陛下怎么说来这？”
“阿公，陛下答允我陪您回登州老家了，等起灵那天，陛下同意放大哥三弟三天假，让他们陪您一起回登州，然后等手上事情告一段落了，再回老家守孝。”川哥儿笑着说道。
“陛下肯放人就好。”老国公欣慰的点点头说到。
“那过两日家中都收拾停当了，儿子就去给陛下求求情，也回老家守孝去，如今南边战事已定，军中也没有什么事情了。”卫安笑着对老国公说到。
“嗯，好好好，你去跟陛下说说，淡出朝中三年，避避风头，免得我卫家功劳太过。”老国公赞同的说到。“人死如灯灭，你母亲也就剩下丧事这一件了，也不用办的太过隆重了，三七后我就带她回登州老家，你们也做做准备吧。”老国公说完去了老夫人的灵堂，没再多说什么。
“夫人主持的丧事，不知都准备妥当了没有，争取明天就开府门，让前来吊唁的人尽早来，到时候也好空出足够的时间准备回老家守孝。”卫安平淡的对钟语说着。
“侯爷放心，钟语身为府中的女主人，自会有能力安排好一切。”夫人自从娘家倒台后，在家中的姿态放低了一些，没有以前硬气了，如今算是只有子女作为夫人的依靠了。
“既然陛下没有批团哥儿的假期，你们一家就不用回府住着了，反正都在京中，只开门后让你媳妇过来守着灵堂就是了，旺哥儿还小就别让他颠婆受罪了，这几天就放到他外祖家去吧。”
“儿子明白了，父亲放心。”团哥儿点头答应。
“如今守着孝，川哥儿和岳哥儿的婚事只好再晚些时候了，不过你们都是男孩儿，这也不碍什么事，念姐儿如今也十五了，到了物色人家的时候了，听说你母亲已经给你选好了，一切等过了孝期再说吧。”
“既然母亲给寿姐儿准备了一份嫁妆，那等下就开库房把东西点出来吧，仁杞你把东西收好，免得年岁久了，到时候出什么岔子，让母亲不安心。”
“仁杞知道了。”
“好了，大家回去收拾收拾吧，各忙各的去吧。”卫安挥挥手，让大家都散了。
过了两天府中开门让客人前来吊唁，卫安忙了一天，第二天进宫面圣，请求回乡守孝，武帝婉拒了卫安的请求，卫安没有多说回府守灵了。老夫人三七过后的第二天，卫安再次进宫面圣，表达自己想回乡守孝的愿望，武帝考虑良久，答应卫安的请求，于是在老夫人三七过后的第四天，卫家一大家子人，带着自己的形状和老夫人的棺木，回了登州老家，又在老家停灵三周，等到了七七这天才下葬。团哥儿和岳哥儿在老夫人下葬的前一天赶回了登州，看着老夫人下葬后，又赶回了京城，卫家在朝中官位最高的两人从这时起，算是短时间内淡出了政治舞台，让一直处在热油上的卫家，渐渐降下了温度。
“不知不觉都秋天了啊。”老国公看着书房外的院子感叹道。
“是啊，天开始冷了，父亲要注意加衣啊。”卫安看着老国公日益佝偻的背说着。
“不知不觉你母亲走了都快一年了啊，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父亲，您还有儿子孙子们呢，母亲没有做完的事情，您要替她做完，川哥儿兄弟两个，过两年都二十三了，念姐儿后面就十八啦，都要成家啦。”卫安尽量安慰着父亲。
“我知道，我知道，但愿我这把老骨头可以撑到那个时候啊。”
“北北他们那些小的也到了再去赶考的时候啦，等守孝期过了以后啊，你就把桐哥儿的世子位子定下来把，省的你媳妇总是闹个不停，让家里总是没个清净。”
“儿子不孝，都听父亲您的。”
“老啦，只求家和万事兴啦。算了，不说了，没劲。陪我下两盘棋吧。”说着两人摆上了棋盘。
“老爷，京中送信过来，说是李翰林调往南边啦，大小姐会跟着过去，这两日就出发了，路过登州，说是会来拜访拜访，接住一宿。”管家拿着团哥儿出来的书信对老国公说着。
“什么大小姐，阿福已经出嫁啦，要改口啦。”老国公笑着对管家说到。
“是是是，瞧老奴这记性，改叫大姑奶奶啦。”管家笑着说道，“自从归宁那次回府了一趟和给老夫人起灵回登州后，大姑奶奶就再没回来过啦，这次还是大姑爷和大少爷说，这次去南边不知什么时候再调回京城，所以就来拜访拜访家中各位长辈。”
“是啊，如今都过去一年半啦，陛下总算是在南边腾出地方啦，让自己的人上马啦。”
“是啊，李翰林也算是熬出头啦，这次被派往福州的福清做知县，升为了正七品呢。”管家笑着说道。
“那这次离京，孩子怎么办呢？”老国公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江南虽然多文人学士，可是姑爷的官位毕竟不高，等姑爷有些功绩了，找到合适的人做夫子了，再让表少爷去江南读书，也见见世面。”管家笑着说道。
“阿福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嫁过去第一年就生下了个哥儿，算是站住了脚，若不是后面又是国丧又是打仗的折腾，第二个孩子也该有了，如今陪着姑爷去江南也是好事，江南环境好，物产丰富，见见世面不说也能调养调养身子，说不定很快又能给我生下几个外孙呢。”
“是啊，那老奴这就下去准备准备了。”
“你去吧，也把这个消息告诉安儿，让他高兴高兴。”
“是，老奴这就去办。”
因为守孝，家里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人了，所以这次阿福回娘家，老国公还是很重视的，家里清理准备了两天，终于在傍晚的时候，等到了阿福一家。
“小婿拜见老国公和侯爷。”李维有些紧张的行着晚辈礼，说话的声音有些发抖。
“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老国公笑着说道。
“家父家母知道这次小婿调离京城，特意让小婿来登州一趟，让阿福拜拜老夫人，再启程出发，也让小婿代表家父家母表达他们对老夫人的敬意。”李维受了老国公的感染渐渐平静了下来。
“今天太晚了，天就要黑了，不是很方便，明日一早再去吧，不用担心母亲明白你们的心意。”卫安也安慰着自己的大女婿。
“谢谢老国公和侯爷的体量。”
“就叫岳丈大人吧，家里的女儿都大啦，我也要渐渐熟悉这个称呼。”
“是岳丈大人，”李维答应着，有对着老国公行礼，“阿公。”
“诶，这才像是一家人嘛。”老国公笑着拍拍李维的肩膀，“到了江南也没个熟人，若是需要什么帮助的，只能靠你们自己啦。”老国公感概的说到。
“阿公多虑啦。”水墨笑着进门说到，“阿公、父亲、姐夫，可以用膳啦。”
“我们家都没在江南呆过，虽然有些家业，可是也是常年没亲自打理了，如何能帮上忙。”老国公为了自己的长孙女还是不放心的问了问。
“阿公放心，孙儿和魏知商量好啦，他家是漕帮码头上的大家，答应了孙儿用船一路护送姐姐姐夫去南边，正好大哥昨天也传消息回来，说是也要去江南一趟，看看当地的具体情况，再确定运河的修建，所以一路上很安全。”水墨笑着跟老国公说到。
“走水运确实是稳妥些方便些，如今到处都闹着土匪，不安定，别的不说，你姐夫这一大家子家当，走陆路确实让人不放心。”老国公赞同水墨的做法。
“姐夫放心，漕帮里新进的大船，有一半都是小弟掏钱置办的，这生意也算是自家的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去漕帮找人吧。”水墨有些江湖老大哥的口气说着。
“如此就有劳内弟了。”李维笑着答应下来。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卫安有些吃惊，家里虽然不穷，可是一下子掏出这么多，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说来惭愧，孙儿就是倒卖了几件上了年代和名气的古董，就攒到了这么一点银子。”水墨有些尴尬的摸摸自己的鼻子。
“说起来，我这里有一副字你帮我掌掌眼。”老国公说着打开卷轴。
“我打听过也看过啦，您的那副字算真品也算是赝品。”水墨看了看卷轴的标号说到。
“这话从何说起？”众人听了水墨的话奇怪起来。
“这是从原来真品的字帖上撕下来的一层宣纸，所以有些细小的地方显得墨色和别处不太一样，不过这并不能说它就是假的了，只能说是一半一半。”
“我这里最近新淘到了一本据说是前朝初期陆羽写的《茶经》，”水墨小心的从怀里掏出一本有些残破的古书，“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陆羽自己写的真迹，不过这个纸张和书本的装订风格来说，确实是前朝初期的古物，已经有近五百年的历史了哦——”水墨献宝的说到。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没有几个男的不爱好收藏古董，大家都有些期待的看着那本古书。
“就在这里看啊，上次您把我的三彩陶罐借去把玩，都还没有还给我呢。”水墨正经的说着。
“不是给了你一个手炉吗？”老国公有些孩子气的说着。
“那能一样吗，我给您的可是魏晋时期的，您给我的是前朝后期的，我跟您说那个陶罐有人愿意出一千两银子和京城西郊的一处温泉庄子更我换哦，您给不能给我弄坏了。”水墨不放心的说到，“我那个罐子上面的彩漆只有把手那里剥落了一些，罐身上可是很完好的，魏晋可是个战争年代，能保存下来多不容易啊。”
“这么值钱啊。”卫安听了水墨的说法惊叹道。
“阿公说好了啊，您那个罐子拿去就拿去了，这本书得给我留下。”
“我用那个罐子换你这本书怎么样？”老国公小心翼翼的看了两眼，有些心动。
“阿公，好像两个都是我的吧。”水墨有些黑线。
“换不换吧。”老国公眼睛不离书的说到。
“那就明天姐夫他们走了再说，今天晚上先让我好好看看。”水墨等大家都看好了以后，又小心的收进怀里揣着，大家就出了书房去吃饭了。吃完晚饭就早早休息了，第二天一早，阿福夫妻两个拜完了老夫人，团哥儿也正好到了老家，给老夫人上了柱香就和阿福一家一起启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