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况如何?”昀孝帝根本就不等他说完,直截了当的问道。
玉云洛有些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本来想打太极的心思因着单刀直入的问话而瞬间被掐断,无奈之下只得实话实说:“父皇,太子皇兄此举已经触犯了我朝律令,更甚至不将人命放在眼中,若是被留守在家中的亲人知道了,怕是会引起京都城剧烈的动荡啊!”
话音刚落,他便感觉到两道凌厉的视线直直射到他的身上,不用看也知道视线来自于何处。只是,他心中不甘于如此被动,也不乐意被一旁站着的元宇倾看了笑话,随即转过头迎上那两道视线。
不想,元宇倾却在他看过来的那一刻,不着痕迹的别开脸,搞得玉云洛碰了一鼻子灰,心头浮起一层莫名其妙的怒气,狠狠瞪了元宇倾一眼后,才重又看向端坐桌案后的昀孝帝,做起他的“乖乖王爷”来。
昀孝帝假装看不到他的异常,只淡淡瞥了面无表情的元宇倾一眼,听不出任何情绪的问道:“那依你之见,此刻又该是如何做呢?”
闻言,玉云洛暗自心惊,谨慎的看了昀孝帝一眼,想着这话可就难回答了。虽然他很欢喜太子会有今日,可背后这一切的动机,他想了许久都未曾想透,若是一个不察就暴露了自己隐藏许久的心思,那后果……
他暗自瞥了眼元宇倾,发现他一副泰山压顶均不动的镇定模样,心头顿时涌上了一层莫名的寒意,随即低下头,状似思忖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儿臣唯父皇之命是从。”
昀孝帝转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那深邃的目光似是要透过他的眼瞳窥探到他内心的隐秘心思,他强撑着自己的意念与其对视,在快要支撑不住之时,却见昀孝帝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目光,淡淡道:“既如此,朕便命你带上三千禁卫军,将太子捉拿吧!”
“父皇……”玉云洛惊呼,却发现昀孝帝扶额着摆了摆手,便也只得将这份惊讶深埋心底,恭敬的行了一礼后,道,“儿臣遵旨。”
话落,便见他你转身,就要往外走去。
只是刚走到元宇倾面前时,却又听到昀孝帝略带疲惫的声音传来:“元相,你协助洛王做好这一切吧。做不好,你和倾颜郡主的婚事也不用谈了。”
玉云洛脚步一顿,双手慢慢攥成了拳头,眸光有一瞬间的复杂和痛楚,只是很快就被掩藏了起来,如一滴水滴入大海,了无踪迹。
元宇倾眼角微掀,淡淡瞥了眼玉云洛略显僵硬的身躯,嘴角噙着一抹浅笑道:“是。臣定不负所望!”
“都退下吧!朕等着你们的消息。”
“是。”元宇倾和玉云洛齐齐退到了门口,相互看了一眼,却听到玉云洛率先开口,“元相真是好福气,不仅建功立业还能抱得美人归,可真是可喜可贺啊。”
“本相不过是尽了为人臣者的本分罢了,称不上什么建功立业,待到此间诸事完了,王爷的功业才是十分令人侧目的。不过,有件事儿,本相还是十分感谢王爷的。若没有王爷的成全,本相也不会抱得美人归的!本相在此多谢王爷了!待到大婚之日,还请王爷亲自前往元相府观礼才是!”元宇倾笑容可掬的回道。
只是,与他的笑意盈盈相比,玉云洛的脸色简直难看到了极点,此刻又听到这堵得心慌而又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再也没有了吵嘴的心思,冷哼一声后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在他迈步离去的瞬间,元宇倾脸上的笑意顿时卸了下来,幽深的双眸望着不再明媚的天空,心头始终都有一股阴霾环绕……
沐晚歌再次醒过来时,周围一片黑暗。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她倒也没有惊慌,睁开的双眼在经过短暂的适应过后,虽没有一开始的迷糊,却也根本看不清楚此处所处的环境。伸手摸了摸身下的位置,触手却是冰凉一片,且有些圆滑的小石块,很像是……鹅卵石。
手再往前伸一点,似乎触摸到了花花草草之类的东西,这一认知,让她不敢再轻易乱动。只因为脑海里瞬间显现出周围的环境:脚下是鹅卵石,周围是茂盛的花草,最怖人的是花草里可能隐藏的各类“生物”,如毒蛇、蝎子、虫蚁……
而她向来最怕这些,尤其此刻联想到胥城地道里的那个坑,只觉浑身血液都凝固了起来,手脚似乎正以自己所不能控制的速度僵硬着,更气人的是脑海里总是时不时的闪过蛇信子的模样,这让她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耳朵高高竖起,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那双眼睛也在黑暗里四处搜索着,并不是期待着什么样的亮光,而是想要借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平复内心的激动与脑海里涨得发疼的翻滚思绪。
不多久,她的身体就僵硬了起来,就连动弹都似乎出了一些问题。
她稍微伸展了下手脚,正在这时,脑袋里像是涌入了潮水般,哗啦啦的记忆携带着大量的信息灌入了她的思绪里,虫蚁蛇蝎顾不上了,害怕痉挛也顾不上了,只捂着头慢慢的消化起脑子中突然多出来的记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没有见到有人前来,而沐晚歌却也慢慢放下了黑暗中捂着头的手,那双眼睛在如墨的漆黑中闪烁着无比的震惊,似乎能够听到耳膜处传来的嗡嗡震动,周围的一应感觉都被刚才记忆中的画面夺去了声响。
荒谬,简直是太荒谬了!
这是沐晚歌反应过来后不断重复的一个感受!
之前,在众人察觉不到的时候,她出其不意的掏出怀里的解药吃了下去,一直到了刚才,她才确认起自己体内的蚀忆散已经被解开了。
就这么被解开了!
她重又闭上了眼睛,慢慢的捋着脑中的记忆,原本丢失掉的九岁至十二岁的记忆,在这一刻终于恢复了回来,断了的桥梁衔接得无比完整,可她却不觉得有多欣喜,只因为那段记忆实在是过于骇人,即便是她都不敢轻易触碰。
怪不得林国公府会对她不闻不问那么多年,怪不得皇后会想要毁掉她,怪不得肃亲王容不下她,更甚至玉云烨也加入了夺取她性命的行列之中。如今想来,玉云烨派人去夺解药和今日听到“解药”二字时的惊讶和紧张也就有了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