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家主面色一僵,缓缓的道:“他还真是有勾引女人的天赋啊,上去去城南乾师父那里见过他,跟艳姬打的火热,前几天护域神金的争夺中,我也见过他,老实说,很不错。”
老妪问道:“怎么,听你们的语气,这个谬生,不好惹?”
韦萧道:“他是尚域最年轻的神金得主,深得域主喜爱。”
家主道:“但他杀的药师,对域主何其重要,域主也轻松放过他?”
“这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韦萧看着有点累意,“域主非但不打算追究,还明里暗里的示意,事发突然谬生有不得已的地方,让韦家不要过多计较,青楼杀人的事情,也不要到处张扬,还说谬生是神金得主,是尚域最优秀的少年,是尚域很多人心中的楷模偶像,他的声誉需要大家去维护,身上不能有任何污点,不能让其他人说三道四;至于韦家少爷的医药费,需要多少,域主府给。”
“那是医药费的事情么,那是脸面!”家主气的差点吐血,“谬生杀了人,重伤韦家的子弟,他就这么轻松的混过去了?”
韦萧摇摇头:“据我查访,不止这些,我还打听到昨天域主差人送了一份信函给青霞门,说谬生要做客域主府一个月,让他们不要担心;还给落霞峰的那个半残峰主送了很多礼物,当中带有三十多斤品阶很高的灵源石。”
家主追问:“你确定是送给落霞峰,不是送给青霞门?”
韦萧道:“是落霞峰,我反复确认过。”
韦家家主蒙了,他脑袋有点转不过弯,就算谬生是神金得主,他杀了人、伤了韦家子弟,不受罚也不能给他这么厚重的奖励吧?
“是不是有其他原因?比如,这小子也会炼药,我徒弟能做的事情,他也能做,或许做的更好,嘿嘿,虽然听着不可能,但这样一来,就能解释通了。”
老妪双目中幽怨之色更重。
家主道:“不错,老六家的韦吕不是也在青霞门么,他跟谬生应当认识,问问便知。”
韦萧道:“我专门去青霞门问过韦吕,他没听说谬生会炼药术,但这两年在谬生身上发生过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尤其是他修为提高之快,只怕掌门路顶天也不知道原因,如果说谬生真会炼药,韦吕也不会奇怪;另外,韦吕还建议,谬生不简单,如果韦家这次能让,就让一步,能跟谬生成为朋友,就不要成为敌人。”
家主怒声道:“混帐话,他是不是被谬生打怕了!”
韦萧却道:“大哥,韦吕的话没有错,两年之内修为就拔高道开灵四层,这是正常人身上能发生的事么?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别说韦家的几个小辈,就你我的修为,能比这个十六岁的少年,高出多少?前天夜里那一剑,韦家有几人能避开?大哥再想想看,两年前明家的明俊腾外出游历,这两年可有消息回来?他真是去游历了,还是像当初有人在紫霞洞怀疑的,被某人杀了?”
这几问,显然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家主瞬间冷静下来,一时无话。
边上的老妪却冷冷的嘿嘿一笑:“你们家大业大,需要顾虑,老身可不需要。”
家主毕竟是个人物,来回渡了几步,短暂的权衡一番,便想清楚了其中厉害,很抱歉的叹了一口气,对老妪道:“单单一个谬生好说,但如今他是域主尽力维护的人,这层关系,韦家必须要照顾;找谬生寻仇的事情,韦家不再参与,当然,两位爱徒的死,跟韦家有那么一点点关系,韦家会拿出足够的诚意。”
韦萧转身出去,进来时带着一叠厚厚的票子。
家主将这些票子递给老妪,道:“有这些钱,大师报仇的途径会很多。”
“报仇这种事情,当然自己动手来的快活。”
老妪嘿嘿笑着,抓过家主手里的票子。
……
域主府,药房。
谬生除了给域主炼药,还借助药方的药材,给炼制一些用于还账的药液,每天来往于域主府跟千草堂之间,晚上则是在域主府的客房盘膝打坐,日子过的简单轻巧。
某日,给千草堂送完灵液后,出来的晚了一些,路过一个较为偏僻的巷子时,一股阴森之感忽然从四周围过来,那是一种极为强烈的杀势,谬生停下,手握剑柄,神念向四周延伸,阴森枝干瞬间消失。
“鬼哥,刚才是我多疑?”
回到域主府,谬生才说出先前的感觉。
“不是,”鬼诛回答的很肯定,“你遇到麻烦了,刚才杀意来的凶猛,杀意覆盖的范围很广,应该是出自阵法师的手。”
谬生道:“那他为何没有出手?”
鬼诛道:“可能只是试探,毕竟这里是尚城,杀人总得有些估计。”
谬生道:“会是谁呢?”
鬼诛道:“仔细想想,你应该能想到。”
这个问题不难,想杀自己的,不是千鹤门就是韦家,再就是为那个炼药师和灰袍男子报仇的人,刚才那股杀气凶猛,但走阴寒一路,与劈成两半的灰袍男子气息相似。
只是不确定此人身后,有没有韦家的份!
谬生道:“刚才那人……我能胜么?”
“不能!”
鬼诛语气肯定。
谬生又道:“加上鬼哥你呢?”
鬼诛道:“可以一试。”
往后几天,谬生来往于域主府跟千草堂之时,那股杀意再未出现,可他总觉得背后有一双幽幽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这种被幽光锁定的感觉很是奇怪,有时源于一块石头,有时源于一个墙角瓦块,有时源于一个忽然飞过的飞鸟,有时源于一个小孩手里的玩具,甚至有时源于一团忽然出现的狗屎……
但不管幽幽目光源于何处,那种阴森之感每次都十分相似。
这日,谬生在域主府做客结束,由域主亲自送至府邸大门外,这份殊荣,让闻者或见者都很羡慕,一些惯于深思的人,由此想到了很多东西,交代自己手下或门人,见了谬生,别对着干。
扛着布条包裹的墨玉仙剑,谬生离开尚城,乘着御风符缓缓去了青霞门方向,以他的修为和对墨玉仙剑的控制力,早就可以御剑飞行,比御风符要快很多,但他没有,按照鬼诛的说法,缓行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可此时他选择慢行,并非为了修行,而是为了与跟在身后的那道幽幽目光,做一个了断。
出城十几里,阴寒气息如约而至,一股凭空出现的劲风吹来,当中带着一股腐臭,谬生屏住气息,身形自御风符跳下,落在地上。
艳阳当日,周身却忽然一暗。
前方六七步,一颗干枯老树后,转出一老妪,身材矮小,眼窝深凹,脸上周围横铺,细小的眼缝透出一缕缕幽光,正是谬生这些日子扑捉到的那样,阴寒,幽怨;她撑着一把伞,伞很大,将她瘦小的身子笼罩在下方,半丝阳光也照不进去。
“你是谁?”谬生问道。
“嘿嘿嘿,”老妪发出磨牙般的笑声,露出发黄的牙齿,“难道你眼瞎么,一个和蔼的老婆子而已。”
谬生两指上抬,堵住鼻子:“你多长时间没刷牙了,真臭!”
“都快死了,还这么挑剔。”
老妪抬起手,乌黑的手指上扬,方圆十几丈,阴寒之感忽然一涨,谬生五指一紧,布条下方的墨玉应念轻颤,让谬生感到心安;可老妪并无下一步动作,细长肮脏的指甲捅入自己的鼻孔,不停的掏了起来,咯咯笑道:“年轻人,别那么猴急,你信不信,老婆子用一坨鼻屎都能灭了你!”
嗖!
老妪单指一弹,粘稠发亮的鼻屎射向前方,鼻屎飞速幻化,成为一个虎头虚影,吼叫着咬向谬生,周身空气再次一暗,烈日无光,阴气极重伴有呼啸之声。
面对扑过来的鼻涕,忍着胃里的翻滚,谬生手扶剑柄,准备拔剑劈出,可他立刻面色一变,四肢如同陷在泥潭,即便用尽全力,动作也十分缓慢。
“坎位三步,震位两步,离位三步,坤位两步……”
意念中,鬼诛的声音传来。
谬生闻声辨位,脚下迈开,奇怪的是,周身凝重,但鬼诛所说的那几个方位,出脚时,十分轻松,不但避开了那团恶心的鼻涕,周身还忽然一松。
“兑位,劈!”
呛啷剑吟,举剑劈向空荡荡的兑位,剑光若惊虹,草木横斩,凝重压抑的阴气瞬间破开,阳光自上而下,铺撒在谬生的身上,周围没有撑伞的老妪,也没有枯树。
“嗯?砍偏了?”
鬼诛嘀咕了一句。
谬生问道:“鬼哥,刚才怎么回事?太怪异了!”
鬼诛道:“一个带有迷幻作用的禁身阵法而已。”
“而已?”谬生插回墨玉仙剑,“那刚才怎么没劈到她身上?鬼哥你不会看上那老太婆了吧,刚才兑位明明啥都没有,你还让我劈,毛都没留下。”
“你他娘的出剑太慢,还怪我,回去再好好练练。”鬼诛不乐意了。
谬生道:“那得多块才行?”
鬼诛道:“挥剑之时脑袋里面没了那十三剑,只有最后一剑的时候。”
“好嘞。”
跳上御风符,谬生又问道:“鬼哥刚才让我走的那几步有玄机啊,讲讲?”
“等会再说!”
鬼诛暂时不愿多讲。
“死小子,居然会三曲步!”
两人离开后,某处草木下方,老妪撑着大伞缓缓站起,抖掉身上的碎草叶,深凹的眼窝恨意更深,大伞边缘某处,有被利刃斩破的缺口,很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