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颓当又引周亚夫到地图前,指着地图上标明的一个地方道:“太尉请看,这里是淮泗口,吴国运粮的必经之地,我等只要把这里堵上,派重兵把守,就等于扼住了叛军的咽喉!”
周亚夫一拍大腿:“好主意!如若这样,我等实不用直接出兵救梁,但只要一断了他刘濞的粮道,叛军自乱!”
韩颓当:“不救也是救——叛军一旦乱了阵脚,睢阳自然就有救了!”
周亚夫兴奋地举起手中剑:“好!就这么办!”说毕脸色又是一沉:“事关军机……”
此时的睢阳侯和庄忌一行,已走到了一片小树林子旁边,忽然就感觉哪里不对,正这时就听一个随从叫了一声:“副尉,不好,有埋伏!”
说时迟那时快,随从的话音刚落,就听得“嗖”地一声,旁边的林子里有一支箭贴着睢阳侯的耳畔射了过来……随后又有多支冷箭在他们前后左右带着呼啸穿梭而来……
一时随从和侍卫尽抽刀剑,护着睢阳侯和庄忌闪避到一旁的沟里去。
透过沟沿上的灌木,看到就在不远处的那片小树林里,影影绰绰,足有上百人的队伍隐藏在那里。
伏在沟边的睢阳侯对庄忌道:“他娘的,左躲右闪,还是给吴兵发现了!看来,老夫今儿是过不了这个坎了!你们不要管我,能跑就快跑吧!睢阳城楼上还急待你们的消息回去抗敌呢……”
庄忌那里没等他说完,便制止了他:“李老将军说得什么话!要活我们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睢阳侯:“别说傻话了!老夫当年跟高祖爷打天下,命早是捡回来的了,这些年,也赚得够本了!你们快走!不然,全都得在这里喂了土地!”
庄忌着急道:“若是把老将军撇在这里我等自去逃命,老将军以为我回得去吗?只怕既便回到梁军大营,大王和韩大将军也是饶不过我等的,老将军行行好,就别做此打算,说这种话了!”
睢阳侯则坚定地摇头道:“不,我李仲此前已经少了一只胳膊,是缺胳膊少腿的废人了!此来昌邑,老夫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该交代的后事也交代过了,便是死也无憾了。你等都还年轻,若因为老夫一条残命拖累你们,老夫就到死也不能瞑目呀!也请诸位成全我,别让我死得太不得心安吧!”
说毕,睢阳侯用他那只好手快速拔出庄忌身上佩剑,朝自己脖颈上就是使劲一拉,只见血花飞溅,红云满天,随着“啪“地一声剑身落地,睢阳侯的身体也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庄忌大叫一声:“李老将军……”欲上前救他,早被几个随从一把拉住:“庄将军,老将军已经不行了,我等还是快跑吧!等到叛军杀过来,再跑来不及了!”
虽然万分不舍,庄忌还是不得不放睢阳侯在地上,一旁的梁卒一边一个,火速地将他拉起就跑。
庄忌一边脚不应心地跟随随从梁卒们一路向前跑,一边频频回头,望着离得他们越来越远的藏有睢阳侯尸骨的那片灌木林子,泪水潸然而下,边走边喊道:“李老将军……李老将军……”同时在心内不禁想起自己曾经写过的那首《哀时命》,不料当初那样阔达洒脱的一首辞,如今想来却是字字诛心:
“子胥死而成义兮,屈原沉于汨罗。
虽体解其不变兮,岂忠信之可化。
志怦怦而内直兮,履绳墨而不颇。
执权衡而无私兮,称轻重而不差……”
睢阳,梁军中军帐,韩安国站在地图前,兴奋地对梁王和轩丘豹说:“没想到邹阳他们打得如此顺利!”
梁王:“看来这睢阳城下的叛军有得慌了。”
忽然有侍从来报:“报——回禀大将军,庄忌将军回来了!”
梁王:“快快让他进来!”
庄忌一进军帐便跪倒在地:“大王,李老将军他……”
轩丘豹听到庄忌的声音赶紧走来:“快说,李老将军他怎么了?”
韩安国也一步跨到庄忌面前:“……老将军现在哪里?”
枚乘闻言也快趟上前:“老将军他怎么了?”
庄忌伏在地上:“请大王、轩相和韩大将军治庄忌之罪,庄忌没有如约护得老将军性命,庄忌有罪,罪在不赦,请大王和韩大将军治罪!”
梁王终于明白过来,哽咽道:“你是说,李老将军、侯爷他殉国了?”
庄忌吃力地点头。
枚乘闻声一颤,“啊”地一声怔在那里,等他再回过神来,已是内心汹涌,如浪滔天!
就在此时,又有侍从来报:“芷兰将军率部回营!”
轩丘豹和韩安国急忙走出营帐,枚乘却独自站在那里,心有万千思绪堵在胸前,欲一吐为快!
芷兰带来的这支队伍分三部,一部由青壮年男子组成,一部由老人和孩子组成,另外的一部是一色的青壮年女兵,只见她们一个个英姿飒爽,头发和裙摆高高地挽起,手里菜刀、烧火棍、木叉和锄头,只有为数不多的一部分人,手握着弓箭和枪戟。
帐前另外让人眼前一亮的是一辆车,车上装的竟是整整一车竹质箭簇。
轩丘豹和韩安国满脸诧异地朝这支队伍打量了,然后又跑去看那车箭簇……
梁王这时也走出军帐,对芷兰动情地说:“芷兰将军,辛苦你了!”
芷兰的眼圈红了,脸色却是坚毅的,也只低低地吐出:“不辛苦。”
韩安国情知芷兰已知老将军殉国之事,因走过来安抚道:“芷兰请节哀,老将军他……”
芷兰以手势制止他说下去,回头面对她带来的这支部队说:“这些都是梁国的臣民,因这场不义的战争,他们中哪一个没有失去亲人?今天来到这里,他们就只有一个念头,为死去的亲人报仇!大将军,快下命令吧!”
忽儿又有士兵来报:“大将军,叛军又从东门攻上来了!而且所有四门都围死了……刘濞他亲自上阵了!”
韩安国不由分说,朝芷兰和她身后的这支队伍喊道:“芷兰将军听令!”
芷兰应声一震:“末将在!”
韩安国:“本将军命你率领你部与这些箭簇一起朝东门出发!增援城头守军,不得有误!”
“芷兰得令!”
芷兰喊毕回过头来,对着她的这支参差不齐的队伍一挥手:“众将士听令!”
队伍齐齐地发出一声吼:“诺!”
芷兰:“向东门城楼——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