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时开始起，陈愿的少女心事好像渐渐陷入了低迷期。
每次在脑海里想到姜扬，欣喜有，但更多的却是酸涩，两人之间相差的还是太多了。
这种感觉，在期中考试之后更甚。
这次期中考试不同于上次的摸底考试，它的范围几乎包含了大半本书的知识，对陈愿来讲，很是吃力，主要在理科方面。
数学吧，一开始还能跟上，后来难度加深了，陈愿慢慢地就有些力不从心了，也不是说一点儿不懂，恰恰是什么都懂，又什么都不通，让她的复习无从下手。
一些知识的混淆、某些算数的错误，以及心态的不稳定，使得她考了一个她自己都不愿相信的分数。
发试卷的时候，后桌的男生已经去过办公室，提前知晓了自己的好成绩，就很积极地上讲台分发别人的试卷，嘴巴里还很讨厌地报出别人的名字和分数。
这个时候，陈愿所在的大组已经换到了第三大组的位置，她的座位就贴近讲台。
卷子还没分发的时候，她心里隐隐有不安的预兆，考试的状态，她多少是有感觉的，但是心里依旧抱着侥幸，默默祷告。
讲台上聚集了五六个男生，有姜扬，和他身边的几个人，一副勾肩搭背、兴致勃勃的模样，想来都考得不错。
因为讲台离陈愿很近，基本近似于姜扬离陈愿很近，但显然，这不是一个合适少女心乱跳的场景，谁让上面有那么一个讨厌的男生。
“陈愿！”报到了她的名字，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陈愿站起身，准备拿试卷。
哪想那男生没有直接递给她，而是观摩了一下整张试卷，夸张地大声称赞了她：“哇哦！及格了诶！”言语里面隐约透露着些许嘲弄。
夸张到什么程度呢，夸张到引起了那几位男生的注意，都凑过去看了看，然后又默默地移开了视线，尴尬的气氛笼罩着他们。
陈愿没敢看姜扬，她面无表情地拿过试卷，退了一步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将视线放到其余的地方。
试卷中央是鲜红的、大喇喇的两位数。
66。
如果是一百分的试卷，那确实是及格了。可惜，这是160的试卷。
陈愿低着头冷静地将试卷折叠起来，将分数藏在里侧，不见天日。
想到刚才姜扬、路煜他们看她时的复杂眼神，陈愿眼睛酸涩了起来，似乎有什么要流出来。
陈愿吸了吸鼻子，手紧紧攥着卷子，努力把快落下的眼泪憋回去，没敢再抬头。
丢人丢到人面前了，真是的。
伸手抹了抹眼角，不能哭！
同桌在一旁看到了整个过程，知道她心情低落，便没有试图搭话，反而拍了桌子训斥讲台上那个积极的后桌男生：“你有病啊！报报报，报什么分数啊，不知道这是别人的隐私啊！”
那个男生被噎了一下，没有再像之前那般激动。其实，这个时候的少年心思都很简单，就是考得好了，自己开心，想要见识一下别人的分数，好体现自己的优越感罢了。根本不会想到自己的只言片语会对别人造成怎样的影响。
这么直男，活该同桌看不上他。陈愿这般想，心情好了些许。
只是不知道，姜扬会怎么想她。
试卷是晚自习前分发的，数学作业是一张练习，另外的就是需要订正它。
哪想，晚自习刚开始，数学老师毛毛就拿着成绩单走进了教室。
陈愿捂着脸，想到接下来的折磨，很是心累。
毛毛坐在讲台那儿，用红笔在成绩单上勾画，没一会儿，就叫了一位同学拿着试卷上去。
陈愿一边做作业，一边分了心在座位上偷听。
“你这个题怎么会错哦！你看看，这里是不是算错了！
“你的应用题哦，怎么做成这个样子哦！
“你这个题怎么空着哦！来不及啊？”
毛毛的言语很搞笑，可陈愿笑不起来，毕竟待会儿被教训的就会是她了。
叫了四五个同学之后，终于轮到了陈愿。
“陈愿！拿着试卷过来。”
陈愿拿了试卷，小心翼翼地从同桌的椅子后面跨过，走过去低着头站在讲台边，将手中的试卷交给毛毛。
毛毛看了眼分数，没有什么反应，许是见多了。把她的错题都扫视了一遍，毛毛的眉头这才明显皱了起来。
示意让陈愿凑近点，毛毛指着她其中一道错题说：
“你这道题哦，怎么算错了呢，你看看，算到这里都是对的，就最后两步算错了，怎么回事呢？”
陈愿一看，确实是的，因为粗心，一整道题都没有分，不由得有些委屈，怎么都没有步骤分。
毛毛又指到下面一题：“你看看你这一题，也是算错了哦。”
是一道应用题，算到第三步的时候，其中一个x2少了右上角的2，自然就算不出正确答案，还浪费了很多时间去算根本算不出来的答案。陈愿低着头，真的要冤死了。
“你再看看你这题……”
大概在讲台上站了有十几二十分钟，很长，没有过多责备，大多毛毛是在给她分析错误的原因，发现很多都是粗心算错的，小部分是思路陷入了误区。
都分析完了之后，毛毛语重深长看着她说：“你哦，考试的时候认真点，会做的要给我做对，哪会考这样的分数哦！自己也觉得丢人是不是？”
陈愿羞愧地点点头。
可不是，丢死人了。
“我看你学得挺认真的，下次考试好点。”教导完后，毛毛便让陈愿回了座位，继续叫下一位同学。
陈愿回了座位，同桌凑了过来，小声地对她说说：“毛毛说了你好久哦，其他人都十分钟不到。”
陈愿无奈：“谁让我错得太离谱了。”
五六十分都是粗心造成的，冤死了。
这次的数学卷不难，有的人甚至都考了130+，她的同桌就是其一，姜扬路煜也是。奇怪的是，六七十分段的人也不少……加上她自己，被毛毛叫上去的有六七人，比重也挺大的了。
陈愿埋头订正着卷子，速度很快，毕竟思路都是有的。订正完能订正的，剩下的一些就等明天毛毛课上讲解了。
接着写今晚的作业，难得没有分神想什么，一眨眼的工夫，晚自习就结束了。
回了宿舍，陈愿和舍长热泪盈眶，相互之间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她们都是被毛毛叫上去的幸运女孩子。
此时此刻，大家心情都还不错，分数的事吧，只有当时会有深深的感触，过了那个点也就过去了，不会再深究，没什么丢人的，又不是不会。
其实姜扬那里也并没有多放在心上，不小心看到陈愿的分数，有吃惊，但不会嫌弃。女孩子，理科差点挺正常的，偶尔差那么一次，就更正常了，毕竟人总会失误。
姜扬心思也古怪，看到分数，倒觉得陈愿格外的可爱。晚自习时，那分数还时不时在脑海中冒出来，然后就会联想到分数的主人，心情莫名的不错，也不知是什么心理。
宿舍熄灯之后，陈愿开了个小台灯，在日记本上这样写道：
没想到这么丢人的分数就这么让他知晓了，还是在那样的场景。他应该喜欢那种成绩好又漂亮张扬的女孩子吧，大家都喜欢这种。我，这么糟糕，还是不要强求了，在没有开始的时候就结束吧……也挺好的。陈愿，要不，把他放下吧？
青春期的少女，心思都是很敏感的，稍有些风吹草动，在她们那儿简直就是地崩山摧。
对于陈愿，没有什么比把糟糕的成绩呈现在喜欢的人面前更难为情的了。
她的糟糕都被他看见了，还怎么指望他对她有好感？
虽然写是这般写的，想也是这般想的，可实践起来是真的不容易。
这段时间以来，陈愿已经习惯了，每到一处就下意识地寻找姜扬的身影。不管是早自习进教室时往他的座位瞟一眼，出操时候注意后面男生的谈笑，还是体育课观察男生们的运动……许许多多，只要留心，就会发现，哪里都有他的身影。
这个习惯，不会那么好戒的。
隔天中午，从食堂回教室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看了一眼。
回了座位，陈愿趴在桌上，不知所措。
手上的黑笔无意识得在草稿纸上圈画，几分钟，草稿纸就面目全非了。
怎么办哪……
“你怎么了？”同桌好奇地问。
“没什么啦。”有气无力地回答。这没法说。
闻言，同桌没再多询问，坐下开始动笔写起了布置下的作业。
陈愿继续趴在桌上，下面垫着的是化学书，同样很折磨人。
趴着趴着，右手边的好友乔柠凑了过来，作为陈愿的心路见证者，好友还是挺心疼的，奈何，这种事情，她也帮不了什么，也许，可能，大概还要拖后腿。
“愿愿，化学老师让我们去他办公室。”
“……”
该来的总会来的。
办公室里五六个学生围绕着化学老师排排站着，一致地低着头拿着试卷挨批。
化学老师很愤怒，大声训斥：“你们几个，看看方程式那题写成什么样了！平时背了吗？”
背了……记不住……陈愿心里回答。
“蔡昱年，你来说说，加热高锰酸钾这个方程式。”
陈愿偷偷地看了一眼蔡昱年，没想到他也被揪过来了，成绩那么好，不应当啊。
“陈愿！”
被叫到的陈愿一个抖激灵，站直了身。
“一氧化碳还原氧化铁方程式里有几个一氧化碳？”
emm……“两……”个吗？陈愿艰难地在脑海里回想。
“三……三……三！”边上的蔡昱年小声提醒她。
在自己微薄的记忆和学霸的提醒中，陈愿还是相信了学霸：“三个！”
化学老师把快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转而继续训斥道：“二卷六十分啊，你们都只有三十几，怎么和别的班比？啊？”
陈愿看着答题卡上的39，欲哭无泪，这倒霉催的。
“你们回去给我好好反省反省，二卷怎么样也要给我提升到45，没有45也得有40，再有三十几的我到时候一个一个抓过来，听见了吗？”
“听见了！”
“回去吧。”
一行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回了教室。
陈愿和乔柠抱怨道：“这次期中可把我害惨了，昨天毛毛找，今天又化学老师找，不知道明天是不是要轮到物理老师了。”
乔柠“扑哧”一笑：“得了吧，期中周马上过了，快解放了。”
“唉……”
学习好累，喜欢一个人也好累，两样加在一起，好像，也就只多累一点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