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放学后，白露照常去了网吧。
小姑娘刚进网吧就吸引了部分人的目光，连吧台后的老板也笑着说：“哟，清流来了。”
“哎呀，王叔，您别提了。”白露都要烦死了，“是不是您为了招揽生意故意偷拍我发给了媒体啊？我这两天在学校被追着喊‘清流’，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会呢？”老板接了她的身份证，乐呵呵地说，“你这三年了来我这里多少次了？我要拍还等得到现在？”
“说的也是。”白露扭头扫视了一下网吧里的人，对老板说：“那您调监控，帮我看看到底是干的好事，我非要找他算账不可！”
“看到新闻的第一时间我就调监控啦，”老板把身份证还给小姑娘，坦诚说，“但那天监控坏了。哎，你别不信，是真的坏了啊，什么都看不到。所以……”
白露甩了他一个怨念的小眼神。
“是真的。”老板急了，“你看看我真诚的小眼神，我骗你干嘛？要不为了弥补给你造成的困扰，我请你喝杯奶茶？”
“好吧，”白露嘴角弯起，“我要红豆奶茶，再……再帮我做一杯，一杯……”
她扭头看看角落的位置，凑近老板，低声问：“王叔，您知不知道那个小哥哥喜欢喝什么？”
她一来就注意到那个人了，没想到真的能遇到他。
既然要表示感谢，怎么着也不能空着手吧。
老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你说李渐啊。”
“嗯？”白露眼睛一亮，“他叫李剑？‘宝剑’的‘剑’？”
“‘渐渐’的‘渐’，”老板说，“人家是男孩子，不喜欢喝奶茶。”
白露有些为难。要不买瓶水算了，不喜欢喝奶茶的话，水总是会喝的吧？
她正打算挑一瓶最贵的水，又听王叔说：“要不你给他买咖啡吧，他好像是喝过几次咖啡。”
白露：“喝咖啡是要通宵的节奏，还让不让人睡了？”
“人家本来就是包夜的啊。”王叔说，“李渐是LOL职业选手，来咱们网吧练习呢。你和他是我的两大希望，我就指望着你们谁红了宣传一下我这小破网吧。要是我这小破网吧能成就一个作家和一个顶级的电竞选手，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是职业选手？”白露惊呆了，“最近在进行LOL的比赛啊，他怎么没有去？”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王叔把咖啡和奶茶一并给她，“要不你自己去问问吧。你也可以从他那里获取素材，写写电竞男孩的故事啊。”
“嗯，”白露点点头，“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端着两杯喝的，她直接走向角落的位置。路上有人注意到她，小声喊着“清流”。白露特不好意思，低着头快速躲过他们，到了李渐边上。
那个人还是在打LOL。
他正操纵着一个英雄带着小兵在推塔。
白露认不出那是什么，她怕打扰到他就先坐下，开了自己的电脑。
这回她倒是没开错机。
等她准备就绪，大概过了四五分钟后，她眼角余光瞥到对方好像是结束了游戏。
她正酝酿着怎么打个招呼，李渐已经取下了耳机，对她说了句“来了”。
白露微微一愣，马上点点头。
“嗯！”她连忙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粉色的袋子，双手递给李渐，“谢谢你的衣服。本来想昨天就给你送来的，但是有事没能出来，所以就耽搁了。”
“不客气，别把我写死就行了。”李渐接了衣服，放在腿上。他一边退出游戏，关闭各个窗口，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没受处分吧？”
白露秒懂他在说什么，低声回应：“写了五千字检讨……”
还当着全校人的面念了出来。
这种丢人的事情就不说了。
李渐笑了笑，然后一秒关了电脑，突然起身。
“我还有事，先走了。”他提着袋子看了看女孩，有些不放心地说，“你不要太晚，早点回去休息。”
说完这个人就急匆匆走了。
白露甚至都没来得及跟他说一句“再见”。
也没来得及送出那杯咖啡。
然后她盯着李渐离去的背影，端起那杯没送出的咖啡喝了一口，脑子里冒出一句话——
“一人我饮酒醉。”
不过她喝的不是酒，而是咖啡。
万万没想到这杯咖啡是给自己准备的。
行吧，今晚就不睡了。
李渐走到吧台的时候停了一下。“老王，我有事先走了。最后面那排有个小姑娘，你关照一下。”
老王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
李渐走出去两步后，又折了回来。
“她经常来吗？”他问。
老王说：“对。经常来。她叫白露，是二中的学生，和我侄女是同班同学。从高一到现在，她来了很多次了。”
李渐挑眉：“她，未成年吧？”
老王笑了：“对，用的她表姐的身份证。”
“她不回家吗？”李渐往角落的位置看了一眼，女孩个头小，完全被电脑挡住了，“还是劝她早点回家吧，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在网吧不安全。”
“露露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她爸妈各自有了家庭，都有孩子，她不喜欢去她爸妈那儿。”老王说，“这孩子乖巧懂事，成绩优异，作文回回满分，相当优秀。她也喜欢写小说，因此经常来网吧。她要是困了，可以回学校睡觉，或者在我这里和我侄女一起睡。总之，她在我这里绝对不会出事的，你就放心吧。”
听了这话李渐总算是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白露对这一切都不知情，她低着头用两根手指龟速打字。喝了一杯咖啡后，她愣是一晚上没犯困，还越写越精神。
天亮后她离开网吧，回学校睡觉。到了傍晚醒来，随便吃吃喝喝，又去了网吧。
这人完全过得是昼夜颠倒的生活。
因为是周六，她到的时候，网吧已经坐满了。
白露站在吧台处一阵绝望。
“别叹气。”老王说，“知道你要来，给你留了位置呢。”
他指了指最后一排：“还是李渐旁边。”
白露心中一喜：“谢谢王叔！”
小姑娘迈着轻快地步伐走向了老位置，那张桌子上放着一个提示牌，上面用圆珠笔写着：“这台机子坏了！”
白露会心一笑，把牌子放到了一边，然后坐下开机。
旁边李渐刚好结束一局，这回换白露抢到了主动权，先跟他打了招呼。
“嗨。”小姑娘笑着挥挥手，“晚上好啊，小哥哥。”
李渐取下耳机，冲她微微点头。
打过招呼后，两个人各玩各的。一个龟速打字，一个疯狂输出，彼此沉默不语，也是默默陪伴。
白露很想问对方打职业的事，看对方很忙的样子，又不好开口。
李渐有些想问小姑娘写小说的事，看对方根本写不完的样子，只好闭了嘴。
到了后半夜，李渐有些困了，想抽烟。瞧见女孩稚嫩的脸庞，他又把烟塞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还是想抽。
他起身，在女孩面前挥了挥手。
白露取下耳机，抬头看他。
“我出去抽根烟，”李渐说，“麻烦帮我看下机子。”
“好的。”白露对他笑了笑，“你去吧。”
李渐出了网吧，先抽完了烟盒里剩下一根，觉得不解困，又去便利店买了一包烟，顺便买了瓶冰水，出来后他站在黑夜里，站在马路边，灌一口冰水，然后继续吞云吐雾。期间他来了个电话，便在外面多留了一会儿。
给他打电话的是他的发小卓一凡，那厮也是一名职业选手，还是国服第一中单。
两人当年一起开始玩LOL的，结果现在混的是天差地别。
“没吵到你睡觉吧？”卓一凡的声音很好听，素来有男神音的美誉。
“你说呢？”李渐笑了笑，用王潇的话来说，“电子竞技没有早睡。”
“我想也是。”卓一凡也笑了，“今天打比赛，遇到你们队了，没看到你。你是生病了吗？”
“没。”李渐踢了踢小石子，“要照顾我妈，不太方便去外地。”
“噢。”卓一凡说，“打完这几场我回去看看阿姨，也看看你。”
“不用了，我很好。我妈也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好看的。”李渐说，“你好好打比赛就成，中国电竞需要你。”
“再需要我我也不能忘了老朋友啊。”卓一凡说，“我会找时间的。你就等着和我现场solo吧。”
“嗯。”李渐脚下碾压着一粒石子，“我等你。”
两个人又聊了会儿别的事情，但都脱离不了LOL，比赛，电竞这些词，他们之间能聊的，也就这些了。
多半是卓一凡在讲，李渐在听着。
李渐还站在街对面跟发小煲电话粥的时候，从网吧里走出几个小男生，后面跟着个女孩。
男生们嘻嘻哈哈，扬着手里的本子，大笑着说：“叫哥哥就还给你！”
“不叫！快还给我！”女孩子追过去，想抢回自己的东西，无奈身高和力量都不够，被耍得团团转。
她又急又气，拔高了声调：“快把东西还给我！你们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
男孩子们继续嬉笑：“没有啊，我们只是逗你玩儿，见你可爱想认你做妹妹，以后保护你。你只要乖乖叫声哥哥，我们就还给你了。不然的话——”
其中一个人摸出了一个打火机，凑近了本子。
“喂！别乱来！”女孩急了，“我辛辛苦苦写的，你们别烧！”
“那你就叫我们一声呗~”
“我……”女孩子瞪着他们，双目通红，“我才不要叫你们，我给你们钱行吗？麻烦你们把本子还给我。”
“我们又不是劫财的坏蛋，我们只是想要一个可爱的妹妹罢了。”为首的男孩子点燃了打火机，“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是不可能叫的！”女孩大吼，而后扑向了男孩子们。
李渐无意间的一个转身，终于注意到了街对面的动静，那边有什么东西已经烧了起来，女孩哭喊着要扑过去，却被两个男孩死死抓住了。
“有事，回聊。”李渐匆匆挂了电话，拼命跑向对面，边跑边拧开了矿泉水瓶。
到了对面，他先一脚踹开还在点火的男生，而后快速往燃烧的本子上浇水。
“你谁啊？！多管闲事，X你妈！”几个男生直接开骂，而后挥着拳头围了上来。
看着地上被烧毁的本子，看着女孩哭泣的面容，召唤师峡谷最强亚索再也忍不了内心的怒火。
他抬眼看着几个小男生，冷冷道：“你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