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清晨还是非常寒冷,汽车里的暖气似乎停住了,程亦风被一阵寒意冷醒,他呵了一口气,拿着纸巾抹了抹车窗上的水汽,忽然看见一个婀娜的身形从大楼中走了出来。
李媚明穿了一身藏青色的大衣,看上去有点像学生装,拎着一只非常普通的包,正左顾右盼似乎在等计程车。
他赶忙调转车头迎了上去,停在她身旁,摇下车窗,“阿明。”
李媚明脸露诧异之色,“程先生?”
程亦风微微一笑,“我正好路过这里,看见你不妨载你一程?现在还早,计程车不多的。”
李媚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门坐了进去,对着反光镜,程亦风看见自己一脸憔悴、胡子拉扎的样子,心里也好笑自己说正好路过是否有人相信。他打了个哈哈,笑道:“其实是加班到今早,索性不回去了。”
李媚明“哦”了声,便把头扭向窗外,似乎压根儿不关心他究竟是在干什么。
程亦风有些失望,只得发动引擎,李媚明用力搓着双手,一副有些怕冷的样子,程亦风忽然一个急刹车,“你很冷啊?”
“还好,忘了带手套。”
他突然抓住她的双手,放在嘴边轻轻呵气,小心的揉搓着,“好些了吗?我加大点暖气。”李媚明一惊,赶忙要抽回双手,却被他紧紧抓住了挣扎不脱,她脸色一沉,“你干什么?”
程亦风如梦惊醒,自己是在干什么?他茫然地松开手,媚明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去,重新把头扭向一边,既不下车也不催促他开车,侧脸冷若冰霜。
程亦风重新发动引擎,强行让自己把注意力放到开车上,一颗心呯呯直跳,不时偷看着她的脸色,一路上她竟然脸色没有变过,始终如一,真让人猜不透究竟是始终在生气呢还是其实本来脸色就是如此。
到了“秋实”电影公司,李媚明也不向他打招呼,自顾自开了车门,无视周围工作人员的眼光,径自走向电梯。
程亦风苦笑,忽然看见地面有一串亮晶晶的东西。
拾起来一看竟然是一串钥匙,估计是刚才李媚明挣扎时不慎掉落在地的,他做贼似的左顾右盼,快速将它放入自己口袋,心跳加速,气喘连连。
走进摄影棚,只见李媚明已经换好了戏装,正在化妆,她虽然演技还不好,但是非常敬业,总是早早到达,早早换装。他讨好似的冲她笑笑,她面无表情。
程亦风在盥洗室洗脸,用电动刮胡刀刮去自己脸上的胡渣,喝上一杯咖啡,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奇特的注意。
他大步走到摄影棚,“庭宇!庭宇!”沈庭宇匆匆赶过来,程亦风指指李媚明,“我有点事情,你一会儿先帮阿明讲讲戏。”
沈庭宇一愣,“有事情啊?那么重要?不能先拍一个镜头么?大家都准备好了。”
程亦风摆摆手,“是很重要啦,反正你先让阿明和智仔对对台词。”智仔大名叫做方智兴,是这部戏的男主角,他比起季璎珞当然略有差距,但是比起李媚明,那就经验太丰富了。
沈庭宇忽然开口道:“亦风,听Lynn说,你好几天没回去过夜了?”
程亦风头也不回,根本不回答他的问话,自顾自离开了公司。
将车远远停在“斓光”大厦后门,他换上一直放在后车厢的一套运动衣裤,戴上棒球帽,还将帽沿压得低低的,避过大厦管理员,走楼梯上了9楼。
站在9楼C座门前,程亦风深深吸了几口气,虽然一颗心已经几乎要跳出胸膛了,他还是定定神,将拾到的钥匙插入匙孔,轻轻一转,门缓缓打开,他一个侧身小心的进去,掩上门,他情不自禁的微笑,阿明,我现在在你的家里,我和你在一起。
对着门的就是一个客厅,面积不大,但是设计合理,看上去还是挺宽敞的,正如他所估计的,客厅的窗户就是他这几天来天天面对的,客厅里的装饰很简单,一只布艺沙发、两只落地灯,沙发对面是茶几和三十一吋液晶电视。窗帘是落地的,粉红色的基调十分温暖。
他怔怔的瞧着客厅,忽然脱下鞋子,坐到沙发上,幻想着李媚明也是每天这样半躺在沙发上,意态慵懒的抱着靠垫,百无聊赖的拨弄着遥控器像只懒惰的小猫咪。
他坐了足足有十分钟,这才起身踱到隔壁卧室。
卧室同样是粉红色基调的,简单的家具,却精致无比,他眼前仿佛出现李媚明穿着可爱睡衣躺在床上的样子,盖着带有维尼小熊图样的毛毯,睡觉时蜷缩着像猫咪一样,长长的睫毛抖动着,星眸半启半闭。
他忽然呻吟一声,倒在她粉红色的床上,扯过毛毯盖在身上,深深嗅着毛毯里的味道,这是阿明的味道啊,有点淡淡的气味,像是香气又像是体味,阿明、阿明、阿明、阿明、阿明、阿明、阿明、阿明、阿明、阿明、阿明、阿明、阿明、阿明、阿明、阿明、阿明、阿明!
他在心底千万遍的呼唤着她的名,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在和方智兴对台词么?在听沈庭宇说戏么?还是在休息?在喝水?补妆?洗脸?知道我现在正和你身心想通么?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啊,你的所有尽在我眼底呵!
他起身继续走到卫生间,这是女孩子最隐秘的居所,仍旧是粉红色的卫生设备,不大的浴缸,架子上有着浴盐和沐浴露,他取出一瓶沐浴露深嗅着,是百合花香型的,这正符合李媚明,美丽无比却透着清冷,好像从来都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但从不以为然。
程亦风在心底呼唤着,从此以后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了,再也不会孤单了,因为我会陪在你身边,即使是以你不知道的方式,守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