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光一闪,血光随之一闪。
没有哀嚎声,却有一个人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
天空塌陷的地方有一个人影走了出来,这人正是剑无敌,而那摔在论剑石上的却是剑无双。此时他一只手握着剑,左手则捂在自己的小腹,那里的伤口显然不浅。
“原来,这就是天青剑的威力。”剑无双虽然负伤,但头脑依旧清醒。他支撑着站起身来,却忍不住咳了口血,血顺着下颚染红了他的胡须。而他身后居然也显出一片殷红,剑无敌那一剑已然将他的身体贯穿。这一剑若不是刺在小腹之上,而是胸口或者脖子,那么此时的剑无双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剑无敌道:“没错,这就是天青剑的威力。能够撕裂天空,让我到任何一个我想要达到的地方,而那里则是你的死角,我这一剑之所以不杀了你,只是想证明一件事,就是师父错了,我才是最该继承他衣钵的人,我才是这剑之宗真正的宗主。”
只是一招,却已分出高下。剑无敌果然是剑中无敌。
剑无双苦笑一声,道:“就算你今日能够打败我,我也相信师父没有错。”
听到剑无双这一句泄气的话,围在一旁的剑之宗门人却已有些暗自离开。他们知道剑无敌的行事,他们不愿同流合污,所以他们宁愿选择独善其身。而有些门人却已在为剑无敌而摇旗呐喊,不是因为他们觉得剑无敌是个明主,而是因为他们知道剑无敌是个强者,他们不崇尚强者,但他们却愿意跟随强者,至少可以狐假虎威。
南宫涵站在一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不评论这两种人孰对孰错,他只是觉得人心难测,一个人为了能苟活下去不惜出卖自己的尊严与信仰,这种人虽然为世人所不取,但又有几个人真的愿意这样,若不是被逼无奈有谁愿意如狗一般的活着。
“你听到了吗?”剑无敌指着周围道:“听到这声音了吗?这是为胜利者而呼唤的声音,师兄,你始终不过是一个失败者,现在,就让我终结你的性命吧。至少你可以放心一件事,剑之宗绝不会在我的手中落寞,它只会更加强大,称霸人间,甚至称霸天下!”
剑无双笑了一声,扬起手中的剑,道:“剑的威力你看到了,但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第二剑道,你却不知道。师父曾经说过,这剑道不该用在同门身上,即便是你这样的叛徒,若不到万不得已也绝不能用。对不起了,师弟。”
南宫涵曾经在那白发老者那里学到过不求与第二剑道,但即便是他对于那剑道的掌握却也始终有限,白发老者曾经说过只有将不求与第二两种剑道融为一体才能发挥剑之最高境界。但此时剑无双究竟有多少实力,能发挥出这第二剑道几成火候?
剑无双将云扬剑横在胸前,握剑的手却在这一刻放开,剑却并未落下。
“云扬剑……起!”
一声令下,云扬剑当真直冲天际,在空中环绕几圈却竟飞向剑无双心口,云扬剑长驱直入,却只见其没入剑无双的心房而不见其贯穿而出。这云扬剑却与剑无双和而无一。而此时剑无双身上的伤口也已不再流血。但是他,却已成了一个不存在的存在,能够被看到听到,却无法被感觉到。
“这就是所谓的第二剑道?”剑无敌问道,问的有些不屑。
剑无双却淡笑着回答:“没错,这就是第二剑道。其实真正的第二是我,而第一却是剑。没有人是真正的第一,所以才有了不求第二,但就算有人可能成为人中第一,他却也只是第二,第一则是他所追求。人只要有追求,就无法成为第一。而我的追求,就是剑。”
他的右手缓缓抬起,两根手指遥遥的指向剑无敌的眉心:“师弟,对不起了。”
话音已落,一道仿佛与云扬剑一般的剑光自他两根手指间疾射,而他的人在这一刻却仿佛被榨干,榨干了血液、榨干了生命、榨干了灵魂,他已将一切托付给剑,将一切托付给他的追求,接下来要完成他梦想的已经不再是他自己,而是剑。
剑已袭来,剑无敌却依旧站在原地,天青剑已在这一刻迎了上去。但这,却似是螳臂当车,原本融入了天之碎片的剑在这一刻只剩下一堆碎片,然后是他的右手,手臂,都在这一剑之威下成为碎片灰尘,接下来,就要是他的身体,他的头……
魔的宫殿,那书生依旧在摆弄着一组华容道,每每他在摆弄这华容道之时就证明他在思考着某件事,但可以肯定他在想的绝不是剑无敌到底有没有拿下剑之宗。因为这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女娲石找到了吗?”书生低沉着声音质问。
阿一走进这宫殿,道:“属下并未找到女娲石,但却为主人找到了另一件宝贝。”
“说。”书生的声调丝毫没有改变。
阿一道:“属下找到了那个属于云的人。”
“什么?”书生显然对这几个字格外有兴趣。
阿一道:“属下前日去了黄帝旧族希望可以找到有关女娲石的线索结果一无所获,却不想居然有一个人一直等在那里,见到我来就问是不是要找一个属于云的人。结果想不到,他就真的是我们一直要找的,属于云的人。”
书生道:“把他带来,我看看。”
阿一转身对门外说道:“你进来吧。”
一个人应声走进这大殿,进来的却是一女子。这女子看上去二十一二岁年纪,一身装束却不似这时衣着却与蚩尤所穿颇为相似,只是要显得更加普通。而在她的左腕上则缠着一块青色绸缎,里面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你叫什么?”书生难得破例一开尊口,只因为对于这人他实在太过在意。
女子道:“云。”
书生哼笑一声,一只手掌猛向云的头顶抓去,却在她头顶前一寸停下,一股掌力却已灌进其天灵之中,掌力激引,却当真有一股运劲自云的天灵反向流转而出。
阿一见状也终于松了口气,若这人不是属于云的人,那么他除了办事不利还要背负一个欺君之罪,这罪名足够他死伤十回。而见那书生此刻脸上微笑的表亲,卑声道:“果然没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主人,我们寻找了一千年都毫无结果的人,今天居然送上门来了,看来主人的大业可成了。”
书生把手收了回来藏入袍袖,问道:“你愿意留下来吗?”
云道:“愿意。”
“有什么条件吗?”即便是这早已将人心看得通透的魔也居然不知道这面前这女子心中所想。
“有。”云道:“一个单独的房间,不能有别人打扰。进我的房间要敲门。”
书生道:“除此之外呢?”
云道:“没了。”
书生道:“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云道:“问。”
书生道:“你为什么肯来这里,居然肯为我做事。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
云道:“魔,六天四魔之自在天魔。”
书生也有些错愕,道:“那你,究竟是什么人?”
云道:“属于云的人,你需要的人。”
这答案并不够好也不够巧妙,但她如果不想说旁人问也问不出。没有能让她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就如没有人能阻止她要做的事一样。
一间绝对僻静的房间,云坐在牙床上,很仔细的解开右手腕上的缎带,轻轻抚摸着那里曾经留下的痕迹,低声呓语:“一千年我在找你,就算再要我找一千年,我也不会放弃。”
剑光在这一刻犹未散去,但众人却无不为之惊愕。
剑无双将自己的生命赋予了云扬剑,这一剑足以要了剑无敌的命,但此时天青剑被毁,他的一条右臂也就此废了。但他的人却还活生生的站在那里。
“第二剑道:人为第二,剑为第一,舍身为剑,人死剑生。”
云扬剑停在半空,一只手从虚无之中伸出正巧握在云扬剑的剑柄上,虚无中一只脚迈了出来,然后才是一个完整的人。只是这人却将自己裹在厚厚的纱布里,就连一双瞳孔也未露出来。但谁都不能不承认,他的判断力与出手的时机,即便是那些耳聪目明的人也绝难企及。
剑势顿止,剑无双的身体却在同一时刻化作飞灰。雪禅子与墨灵童同时冲上论剑石,妄图能够捉住一把天空的飞灰,但任由二人身手如何矫健迅捷却也是如水中捞月。
“还我云扬剑!”墨灵童忽地暴哧一声,手中折扇合成一根短棒直戳那人眉心。他性格原本柔和,但眼见剑无双身殁一腔悲愤无从发泄,只能化作无穷剑意宣泄而出。墨灵童出手,雪禅子如何能袖手旁观,一柄黑色大剑如铁杵一般砸向那人天灵。这两人出手便是要取那人性命,但二人的目的却不在那人身上,他们只是想夺回剑无双的遗物,抢回那柄曾经寄托着剑无双性命的剑。
但,这人从虚无中出现在拦下这一剑救下剑无敌后,他只向前踏出一步,身影却又没入一片虚无,走时不单带走了云扬剑,却连天青剑的碎片也收入囊中。雪、墨二人的重击全然落空,短棒剑意不止,远处一座高山被他轰去了半个头,而雪禅子那一柄重剑,竟将论剑石轰出一道纵横贯穿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