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一道红芒不是血光,而是刀光。人杰的刀依旧是那柄无巧不工,只是缘分纯洁的刀刃此时已经变得鲜红,是被血染红,还是被仇恨染红?
面对这把刀,南宫涵此时若肯拔剑,他至少可以保命,但他却瞧得真切,这使刀之人却正是流刃无形的弟子,他欠流刃无形一条命,只要他不死便永远还不清,他又如何能对他唯一的传人下手。眼见刀光滑落,他难道真的只能等死?
也许他已经选择等地,但他等来却不是死亡,而是一柄剑,一柄天下第二的人才配得上的剑。
只见段痕长剑探出,正将这一刀格挡在外,随即身子一翻越到众人身后,剑锋凌空一挥,只听得金戈铮鸣,这十人身后竟隐隐现出一条铁链,铁链的一端已穿入他们的身体,而另一端却不知被谁握在手中。
而段痕这一剑,却将这十根锁链尽数斩断。
这十人,同时昏倒在地。
这时段痕才转过身去,当他与南宫涵面对面时,才睁开眼睛。方才,他原来一直都在闭着眼睛,但尽管不能视物,他的剑法依旧精准,甚至比之前更为精准。
南宫涵看着倒下去的十个人,不无担心的问道:“他们不会有事吧。”
段痕摇摇头,道:“不知道。”
南宫涵听到这三个字,心头却涌起一丝埋怨,只怨段痕出手太重。但段痕若不是为了救自己又怎么出手,自己又凭什么来埋怨他。
“对了。”南宫涵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段痕还剑入鞘,答道:“我只是感觉到你有危险,所以就过来看看,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居然能让你也感到危险。”
南宫涵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那几个人,不由得在心中暗暗苦笑。
段痕又道:“现在你没事了,我也该走了。”
南宫涵道:“来都来了,就别这么急着走,我领你去见两位高人。”
段痕笑了一声,道:“这世上还有谁能被你称作是高人。”
南宫涵道:“你只要见到了就会知道。”
段痕道:“被你这么一说,我倒真的想见见他们了,带我去吧。”
南宫涵却道:“先被这么急,先帮我安置好这几位老兄。”
段痕扫了一眼地上倒着的那几个人,道:“如果真有你说的那几位高人,我猜他们一定有办法,治好这几位兄弟,你觉得呢?”
南宫涵看着倒在地上的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显然已经默许了段痕的话。
段痕道:“那帮忙吧。”随便抓住几个人的腰带,稍微用力便将五六个人扛在肩头。南宫涵背起另外几个人,便同朝那破败的小庙走了进去。
当南宫涵背着这几个昏厥的人走进这破庙的时候出离心与小和尚却连瞟都没有瞟一眼,但当段痕走进这里的时候,出离心的视线却发生了偏转,落到了段痕身上。
“末那识。”出离心说出这三个字,但听语气却好像不相信段痕真的已经苏醒这第七识一般。
这三个字说的极轻,段痕本没有听到,但却不知为何,他却感觉方才有人说出了这三个字,便应道:“没错,末那识。”
出离心道:“不知你是如何苏醒这第七识的?”
段痕却道:“佛不是说过,不可说,不可说。还有,我来这里是为了问你,有没有办法救醒这十个人。”
出离心扫了这几人一眼,正欲说话,却发现这几个人原来根本不需要自己来救,因为这几人居然在此时,全都站了起来。
他们被称作死神,是将一切引向死亡使者,他们的苏醒所代表的,便是死亡的来临……
当这人终于离去,第十四暗凝视着那人背影,即便隔着不知多少层屋舍,他却仍能感受到那人身上的气息。
那是真正属于魔的气息,也是真正属于天的气息。
那人来了这里一句话都没有和自己说,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就如一个迷路的人走到了别人家里,发现不是自己家就又离开。只是他显得更为从容、淡定。
第十四暗还在凝望着远方,山无尘却显得不明所以,问道:“你在看什么?”
第十四暗反问:“难道你没有看到吗?”说话的时候视线始终没有动过。
山无尘道:“你看到了什么?”
第十四暗道:“天……魔。”
山无尘道:“天魔?不是已经被封印在五方之地。”
第十四暗道:“没错,那里原本是最适合封印他的地方。但现在想想,这一切好像都太容易了。”
山无尘却道:“是你想的太多了,代天乃为代天行事之人,其本领一直不在天魔之下,更何况得到你我帮助,再加上一个得回九子之力的业龙,要除掉一个天魔,实在容易的很。”
第十四暗道:“要除掉他的确容易,但若想将他封印却几乎不可能。因为他是……”
“自在天魔!”山无尘也终于想到了这一层。
第十四暗道:“没错,自在天魔。时间根本没有一种封印能够绝对的封印他,所以即便是西方大善,也要将他的身体与灵魂一分为二再进行封印。”
山无尘道:“那你是说,天魔是自愿被封印在五方之地,为什么?”
“因为那里,是最适合我的修行之处。”声音自远方传来,如入木三分的浓墨重笔,透入这重重围墙,深深庭院。
听闻声音传来,第十四暗也不免已经,端在手里的茶碗也向外不少,而他手中的茶杯,却嘭一声碎了,这当然不是被他自己捏碎,而是被那声音震碎。
山无尘立刻警觉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但第十四暗的手却垂了下去,如泄气一般。
“想不到,他的意念竟已能透过五方之地传到我身边,他在那里,到底经历了些什么?”第十四暗喃喃自问,却似恨不得自己也被封印一回,然后得到这惊为天魔的力量。
那间破败的小庙,那十个被称作死神的男人。原本他们还各自拥有自己的面目,但这一次站起来之后,他们的脸却如在锅里被融化的猪油,成为一摊不具丝毫特制的水。水逐渐凝固,又成了一块猪油,只是这一次,这十张脸却变得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差别。不止是脸,包括他们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节,除了他们手中的兵器。
这也成了南宫涵唯一辨别他们身份的途径。
出离心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看来他们的灵魂已经失去了本身的归附,世间已没有了能够医好他们的方法。南宫檀越,段施主,就请你二位将他们超度了吧。”
段痕却道:“出家人不杀生,却将这杀生之事假手他人,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慈悲?”段痕话中显然带着刺,他的一切可说都是魔给与的,他虽然厌恶魔,却也不喜欢佛。
小和尚却道:“非也非也。只因这十位施主出现在此地就是为了找寻二位,因果相连,这件事也只有二位才能办到。”
段痕虽然不信他的话,但此时也不是计较的时候,他也正想找几个像样的对手,来试试自己初成的神功。
反手抽剑,右手握剑,左手捏做剑诀,虽然无剑,但剑指流动之处同样可以感受到一股卓然不群的剑气。
“是这把剑,不会有错!”
在星杰出鞘的同时,遥远如另一时空的距离,却有一个人在暗暗惊叹。
长剑闪动似电,剑光恍惚如风,只在刹那间便已分出胜负,段痕出手甚至还不及一招,却已将这十位死神尽数诛杀,出手不但凌厉,而且狠辣,当然也十分准确。也许这就是在魔那里学来的方法招式,也许这就是苏醒末那识之后的剑术。
“你的剑。”南宫涵不无惊奇的问道:“怎么会这样?”
段痕收起长剑,散去剑意,淡然答道:“你,也可以。”
南宫涵懂段痕的意思,却也不懂,所以他又问:“你是自何处学来的这剑法?”
段痕转身走出门外,留下一个字在门内:“魔。”
字不是说出,而是以剑气划在门板之上,笔画张扬,跋扈之处已越到这门板之外,门板容不下这个字,就如天地间已容不下这个魔。
小和尚也终于站起身来,双手合十,用属于佛的那种声音叹道:“你看到了吗?”
出离心回答:“看到了,天魔之力与盘古涵意同时释放并且能够完美的平衡。还有他挥动的那一剑,只有超越了六识的人才能使出那样的剑。”
小和尚道:“与他分别不过短短几日,他竟能如此突飞猛进。”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南宫涵,虽然没说什么,但却也有些失望。
南宫涵本不是争强斗狠之人,但见贤思齐的心却要比谁都强烈,见到段痕这一剑之时也不免在心中暗暗自问:“若是我,能不能也使出那一剑?”
出离心仿佛看透了南宫涵的心事,走到他身旁说道:“被佛打开心扉的人,你难道还不了解自己此时已经拥有什么样的力量了吗?”
说真的,南宫涵确实不知道。
小和尚道:“佛的力量自然需要佛法开启,你有一颗属于佛的心,只是……”
“只是没有能够匹配那股力量的佛法,所以如果他想要驾驭属于佛的力量,就要让自己成为佛。对吗?”莫阳在问,她当然没有睡着,在这种情况下她如果还睡得着,只有两种可能,一、她被人打晕了。二、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