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痕道:“当然是让业龙这个畜生杀了我,对吗?”
代天道:“业龙今天已经杀了你一次,他绝不会出手第二次的。”
段痕道:“但我猜,你该不会就这么让我走才对吧。”
代天笑道:“如果不是对头,你也许会是我的知己。我当然有让你留下来的王牌,而且不止一张哦。”
段痕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这是这一轻微动作,却让他原本不再流血的伤口又一次撕裂,但他却还是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问道:“现在,你该亮出你的王牌了吧。”
当然不用代天多话,黑煞与白怜已经各绑缚着两个人从免战牌后走了出来,其中一人看上去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另一人则是一位身披墨绿斗篷的女子。
段痕当然认得,其中一个是在几天之前遇到的那个卖花生的小姑娘,而另一位,却是曾经重伤于他,一个与他虽无血缘但却注定一生牵连的妹妹。
面对敌人,即便不是敌人,段痕的剑也能毫不犹豫的挥下,但是这个妹妹,段痕的剑如何挥得下去?
但是,这个做妹妹的眼里却好像没有这个哥哥,实际上这个妹妹眼中根本什么都没有,一双空荡荡的眼神,好像灵魂被抽走了一般。不止是她,还有那个到现在为止段痕还叫不上名字的女孩,她的眼神同样显得空荡。
段痕本就有伤在身,就算他没有伤,和这两个人交手他也讨不到便宜,不是讨不到,是甘愿吃亏。无敌的剑招未必无情,但若是对敌人有情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对自己绝情。
代天当然看得出段痕剑招之中藏着的不舍,而这也正是他想要的。
“知道为什么你这个妹妹还有这个受你恩惠的小姑娘会有这样的本事吗?这就是方儿所说的那种药,她们不过是试验品而已,但想不到这药居然真的这么好用。”代天得意的笑着,但段痕却根本听不进他的话,与这两个人对战已足够让他手足失措。
起初段痕这二人缠斗还能斗成平手,但一来有伤在身,二来于心不忍,几个回合之后段痕竟开始渐落下风,脚步也不禁向后退去。如果说段痕的妹妹因为得到天魔传授,拥有一身告绝本领这还有情可原,但谁能想到,那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居然也有一身不亚于段痕妹妹的本事。
看着这女孩匪夷所思的本领,段痕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叫做阴险的人。世上有谁会给自己取名叫阴险,那定然是个假名,只是那人的真实身份又是谁?
段痕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走神,他甚至讨厌自己会在这时候走神,但他毕竟还是走神了,只这么一瞬间,那小姑娘的左手已经掏向他的腰眼,另一只手则捉向段痕腋下。这两处都不是什么死穴要害,但却是人身柔软之处,段痕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个小姑娘会有如此准确而且刁钻的身手,身子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而这时他的妹妹早已经等在那里,两道稳准兼备的掌力,一道轰向小腹,一道轰向后心。
感受到这两道掌力,段痕唯有双足运劲奋力一跃,凌空划出一道弧线,那两掌在同一时间落空,但那小姑娘一双娇嫩的手掌已经接踵而至,段痕想再向后退,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没了退路,此刻他的背正靠在那一块免战牌上,业龙的亮银枪就戳在自己身旁!
段痕正欲转身避开那小姑娘一双掌力,但此时段痕的妹妹却抢先一步封死段痕的去路,而那小姑娘却居然没有攻向段痕,而是变掌为爪,将那一杆亮银枪握在手中,奋力向后一拉,这也龙的牙,就已经到了她手中。
正当段痕为此一幕而纳罕之际,免战牌上那被这银枪此处的缺口处竟泛起了银色毫光,光满顺着段痕那黑色血液留下的痕迹蔓延,却是将这免战牌一分为二,一扇大门从中分开,而门的另一边却是一个看不清的世界,段痕还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已被这扇门吸入其中。
当段痕的身影被淹没在门那边的世界时,这扇大门才算关闭。缺口消失,血迹消失,一切都恢复成段痕最初来到这里时的模样,第十四暗却终于长长舒了口气,好像如获大赦一般。
善见城内,第十四暗也有所察觉,嘴角不禁荡起一丝笑意。
山无尘却在一旁问道:“为何这么急要将他送到五方之地?”
第十四暗道:“因为天魔给我的感觉越来越强所以这件事必须趁早,迟则生变。”
山无尘哼了一声,道:“便真是如此那又如何,难道你我二人联手,难道还不是他的对手。我承认那小子有两下子,但让他去杀天魔,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第十四暗问道:“你真是山无尘吗?”
山无尘纳罕道:“什么意思?”
第十四暗道:“那小子当然没本事杀了天魔,但那小子体内藏着的天魔之气却是天魔唯一忌惮的武器,如果说还有谁能够制得住天魔,就一定非他莫属。我让你将魔一念种下在他体内勾起他的愤怒仇恨心,不也是为了此事吗。”
山无尘道:“的确,但你也别忘了,除了他之外还有另一个人身怀天魔之气,除非他们两个联手,否则哪来的什么胜算。”
第十四暗道:“你的话不假,但只要那把剑在他手里,他就不是全无胜算。”
山无尘道:“一切事,都等到发生之后再做定论吧。”
就在这时听得外面有人高声通报:“大事不好,帝释天被劫走了!”
原本这的确是件大事,但第十四暗与山无尘却竟然显得无动于衷,就好像他们早就已经猜到了这件事会发生,甚至一直在等着这件事发生一般。
第十四暗微微一笑,问道:“你说回事谁劫走的帝释天?”
山无尘道:“又这本事的,除了摩诃暗黑天之外便是西方大善与他的三颗心。但敢行此事的,却只有韦驮天一人而已。”
第十四暗道:“那你猜,他们会去什么地方?”
山无尘道:“西方大善的普度慈航当然是绝佳的去处,但大善绝不会收留他们。北天,玄武真君所在,那里应该是他们的最佳选择。”
第十四暗嗯了一声,道:“那我们还等什么?”
山无尘道:“自然是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而且玄武那个老家伙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第十四暗道:“那你觉得,什么时候才算合适?”
“现在。”答话的不是山无尘,而是另一个人,一个面相阴险,连名字都叫阴险的人。
山无尘见阴险居然来了这里,只是冷笑了一声,看上去他好像很不喜欢这个人,甚至是讨厌。
第十四暗却起身相迎,道:“老兄,想不到你居然肯光临寒舍。”
阴险阴着脸道:“寒舍?这里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寒舍?”
第十四暗道:“天下唯有能者居之,帝释天做不了这里的王那就由我来做。”
阴险道:“只是想不到,你的手下居然那么本事,可以替你采回冰心莲,早知如此我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第十四暗道:“要是没有兄弟你帮忙,我又怎么能那么顺利的取得冰心莲来炼就这失魂神药。兄弟方才说现在是去追捕帝释天的最佳时机,又是什么意思?”
阴险道:“如果你是玄武真君,你收留了一个帝释天那样的人物,你会如何安置他?”
第十四暗道:“当然是用全部的精锐保护他们。”
阴险道:“没错,但如果全部的精锐都用来保护帝释天他们,玄武那里定然守卫空虚。那时你我三人联手,定然能够擒下玄武,到时北天就在你我手中。”
第十四暗道:“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
阴险瞥了眼山无尘,道:“这是这一次要借无尘兄弟的宝贝用一下了。”
山无尘没好气的道:“随便。”
五方之地,据说是佛所开辟出的另一个虚空世界,用以封印世间一切邪恶。而守护那里的,则是传说中的五方五佛。只是既然这所谓的五方之地都不过是一个传说,这传说中的五佛当然也不过是一个传说。
但如果不是传说,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这五方之地当真是一处玄之又玄,妙之又妙的境地。因为这里……
“因为这里,是比西方大善和六天魔王都更为古老的存在。”
站在段痕面前和他说话的,是一个已经变得畸形的生命,分辨不出四肢面貌,如一个肉球,又如一条爬虫。
其实要打比方,这生命更像是一滩烂泥,不但令人恐惧更令人作呕,而段痕此刻就坐在这滩烂泥旁边却丝毫不觉得怪异。而且现在看起来,他身上的伤好像已经痊愈。
段痕深吸了口气,问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滩烂泥回答:“正与邪虽然势不两立,但就如阳光与影子,是相互依存的存在。这里曾经封印着这世上最原始的魔,也存在着最古老的佛。”
也许是因为这答案实在过于难懂,所以这烂泥一样的生命又解释道:“无论是摩罗,第六天魔王或者是那半人半魔的魔族中人,都是由这最原始的魔孕育而出。他们不过是这最原始的魔的,冰山一角而已。至于最古老的佛,就是这五方佛。”